张海天（1888——1939）东北抗日义勇军第二军团第3路军司令第三批著名抗日英烈和英雄群体名录

　　一、从“海天”到“老北风”

　　“罪大莫过于背叛祖国。”——斯大林

　　中国有句古话：“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一再上演。

　　“九•一八”事变，上至“委员长”，下至“东北王”将东北大好河山相让，然而被官府称为“鸡鸣狗盗之徒”的一些人却站了出来说：“不！”。张海天就是其中的一位。

　　张海天，原名张贺年，1888年出生在辽宁盘山县沙岭镇九台子村（当时隶属海城）的一户贫苦农家，祖籍在山东，清末逃荒来东北，兄弟五人，他排行老大。22岁的时候，张海天迫于生计，到地主张海兰家当车夫和炮手，乱世之中，天灾人祸不断，后来家乡遭遇水灾，地主家的光景也不好过，张海天为当地警察分所当杂役时又遭到警察的欺辱。

　　绝望之下，又不甘认命的张海天盗出枪支投奔报号为“老头票”的大股土匪，一是为了不再忍饥挨饿，受人凌辱。二是为了出人头地，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当官发财。张海天算是一名义匪，劫富济贫，并不过度惊扰普通百姓，很快被选为土匪头目之一。他的绿林旗号叫“海天”，意思是：海城大天，老子天下第一。

　　1928年，张海天离开“老头票”，1929年，张海天参加了纪兴玉的“西胜”匪伙，张海天成了土匪头目之一。

　　张海天的枪法极好，为人豪爽仗义，心细胆大，打仗做事不按常理出牌，多谋善断，所以张海天在东北的名气很大。“皇姑屯事件”后，关东军为了瓦解张学良的势力，命令土肥原贤二在华北设立特务机关，物色拉拢一批人充当汉奸走狗。

　　土肥原贤二第一个找到的人竟然是张海天，张学良得知消息后，害怕张海天势力坐大（张作霖也是），威胁自己在东北的统治，还以“剿匪”的名义派兵围剿张海天，不过没有得逞。“九•一八”事变的当天，张海天得知日军占领了沈阳，十分震怒，正在打牌的张海天一下子将牌桌掀翻，满脸杀气地说：“不打牌了，扯旗打鬼子！”

　　第二天，张海天召集队伍，在海城的盘山老营院子里竖起了新的旗帜“老北风”，为什么叫“老北风”呢？有几种说法：

　　“有人说，张海天不仅练就了一手好枪法，还身怀神行绝技，能够蹲着跑路而迅疾如风，故名“老北风”；又有人说，张海天天生不怕冷，即使隆冬腊月天，他也从不戴帽子，在天寒地冻中能光着头皮去顶刺骨的北风，所以有了“老北风”的绰号。还有人说，打麻将时，坐“本庄”的最怕“北风”，而日本关东军司令的名字恰好叫“本庄繁”，张海天为表示自己是本庄繁的死对头，所以取了“老北风”的字号。”

　　不管哪种说法，都说明了张海天是一个非常不好惹的人：身怀绝技，智谋超群，死磕到底！他站在院子里的磨盘上，发表了一通抗日演说，语言朴实无华，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弟兄们，沈阳城昨日被小日本占了，很快就会打到咱们这嘎达来了。鬼子这是要灭咱的国，亡咱的家呀，小日本分明是欺负咱中国没人嘛！他奶奶的，咱是东北的爷们，咱能拱手将家园送给他们？从今日起，我张海天不再带着大家伙劫人劫枪绑票砸明火，要去打小鬼子了。弟兄们有愿跟着我干的，留下。不愿干的，张某人绝不勉强。如果大家伙都不愿干，那就劈杆子散伙！姓张的一颗脑袋一杆枪，跟日本鬼子拼到底！”

　　张海天的可贵之处在于东北军都跑了，他竟然第一个跳出来宣布要抗日，别说中国人，就是日伪汉奸都不相信一个土匪是要真抗日。

　　二、“安脑袋”一说风靡一时

　　“九•一八”事变后，四处网络汉奸的日伪敌特再次招降张海天，给出了非常丰厚的条件：“高官厚禄任你选，荣华富贵享不完！”

　　这次负责招降张海天的汉奸叫凌印清，凌印清知道日本人很想拉拢张海天，所以，他下了很大的功夫与张海天进行谈判，企图成功招降张海天，在日本人那里立功受奖。

　　凌印清，字连城，海城县高坨子人。日军在进犯辽宁、吉林的过程中，就积极建立伪政权和组织伪军警。凌印清是日本军方在沈阳豢养多年的一个国民党党棍。1924年，张作霖、段祺瑞、孙中山结成反对军阀曹锟、吴佩孚的三角联盟，汪精卫代表孙中山来沈阳，介绍凌印清为上海《民国日报》东三省分销经理。

　　日本人在蚕食东北的同时，成立了“东北民众自卫军”用以“以华治华”，川岛方子等认为，收编地方土匪才是成立“自卫军”的出路，汉奸凌印清成了收编土匪的一个很有名气的人物。“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人就把凌印清捧出来，为其侵略服务。10月初，日本关东军委任汉奸凌印清为东北自卫军总司令，并派老牌特务仓岗繁太郎等5人为顾问，后不断增加顾问人数。日军企图用这支汉奸队伍为先锋，首先袭扰锦州，进而控制辽西，为日军长驱直入关内做准备。

　　张海天决定将计就计，假意归顺，制造“归顺”的假象骗取了凌印清的信任。凌印清为了表达诚意，亲自带领13名日军顾问，200名日伪军押送大批军用物资到“三道沟”与张海天洽谈“合作事宜”。

　　张海天则早已做好了偷袭准备，带2000人突然包围了“三道沟”，不费一枪一弹，将凌印清等日伪军全部抓获。敌人带来的200多支步枪、20余挺机枪、数十箱弹药和大批军衣全部成了战利品，1932年1月18日，张海天在沙岭将凌印清等汉奸公审后枪决，并处决了（据说是刺刀捅刺处决）13名日军顾问，用日伪的项上人头表明了自己与日本人势不两立的抗日决心。

　　身在北平的张学良听闻绿林好汉张海天扯起了抗日大旗，心里是五味杂陈，十分敬服张海天，认为这是一条真汉子，赏给张海天、项青山带有少帅肖像的金壳怀表各一块、战刀各一把，奖给义勇军大洋5万块。

　　张海天在辽南扯起抗日大旗，令辽南人民精神为之一振，其他抗日队伍纷纷响应。日军之所以害怕张海天，我个人分析有三个原因。一是张海天在绿林之中名气很大，号召力很强，张海天反日，绿林中就有接二连三反日的队伍。二是张海天的枪法极准，他的队伍都以他为榜样，在他的训练下，枪法都不差。三是张海天打仗做事不按常理，没有规律可循，对汉奸，尤其是日本人下手极狠，落到他手里，没有优待俘虏一说，几乎都是“杀”，除非能给他带来更大的交换价值。

　　张海天扯起抗日大旗后，很快便被任命为东北民众自卫军任命为第二路军司令。成为抗日将领后，张海天决定洗心革面，整顿队伍，全心全意打鬼子，拿张海天的话来讲，这叫“安脑袋”。

　　“过去干咱这个行当的人，整天把脑袋挂在腰带上，活一天混一天，不知哪天被官府抓去，丢了脑袋。如今国难当头，咱领着弟兄们打日本，是将功折罪，死而复生，这就等于是重新安上了一个脑袋。”

　　为了“安脑袋”，他给队伍制定了“十六字令”：“不准行抢，扶助贫民，捐粮捐款，替天行道。”并制定了“四不准”的铁律：“一不准抢劫财物；二不准强奸妇女；三不准骚扰百姓、祸害庄稼；四不准投降日寇。”触犯纪律的人，一律严惩不贷。两个铁杆兄弟继续干“绑票”生意，被张海天枪决，他的干儿子调戏父女，也被他下令枪决。

　　对付日伪、汉奸，张海天的队伍则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日军怎么干，他们就怎么对付日军。日军多次重兵围剿，但是没有一次成功，还被张海天打得灰头土脸，只能跺脚大骂围剿部队是“酒囊饭袋，废物！”

　　三、为抗日继续“绑票”

　　张海天的“杰作”是绑架英国人质，逼迫日本人赎票（出钱赎回被匪徒绑走的肉票）事件。1932年9月，张海天的队伍缺乏粮草弹药，众人一筹莫展。张海天想出一个妙计，派人到南满通商口岸营口绑架了一名英国医生的女儿廷科波利，并将消息散了出去。英国政府向日伪政府提出严重抗议，日军找张海天谈判，张海天提出赎票条件：“步枪一千支、子弹十五万发、手枪五百支、轻重机枪各二十挺。”

　　日本人恨得咬牙切齿，大骂张海天是“无耻之徒，无赖一个”，准备拖延时间，不予理睬。张海天命人向英国人报信：“准备‘残忍’撕票，并公之于众！”英国政府顾及国际影响，不断向日本政府施加压力，日本人最终哑巴吃黄连，自认倒霉，答应了张海天的赎票条件。

　　四、炮头就是神枪手

　　张海天还有一个重要的职务：就是名副其实的“炮头”

　　“炮头”实际就是土匪中带兵打仗的班长，枪法必须得好，才能服众。炮头在表演自己的枪法时，往往是在墙上插根秫秸，然后离百步远打枪，打上了，往后挪，挪到一里地远了，还是打得上。另外就是打飞禽，天上飞过鸟，要点射而下，并且说打鸟头便不打鸟脖子。打小家雀，一枪出去，打碎了不行，要留下完整的尸体。“炮头”又分为“正炮头”“副炮头”。

　　得到武器弹药后，兵强马壮后继续偷袭日军。

　　1931年底，日军关东军重兵围剿张海天，得知消息的张海天提前将队伍分散隐蔽，只身带着9名枪法极好的兄弟与几百名日军在九台子北河口一带周旋，这些人个个身手不凡，为了震慑日军，张海天要求不乱开枪，开枪就爆头，仅他一人就打死了十几名鬼子。最终鬼子无功而返，张海天全身而退。

　　1932年1月下旬，日军出动上千名兵力，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进占沙岭，妄图将盘山踏为平地，日军实施“三光”政策，人畜不留，在沙岭和盘山一带烧杀抢掠淫，无恶不作。张海天联络项青山、盖中华、蔡宝山，立即调集3个大队3600多人，制定详细的作战策略，对部队下达“赶尽杀绝，一个不留”的作战命令。

　　他们采用灵活机动的游击战术，利用一部分兵力牵着日伪军不断地兜圈子，另外派出一部分兵力四处袭扰日军，使日伪军得不到休息。1月14日晚，待日伪军疲惫不堪的时候，部队主力向日伪军发起总攻，不知情况的日军和伪军慌乱之中竟然互相射击，自相残杀，一时间哀嚎遍地，待他们发现打错之后，张海天的队伍杀出，战士们大声喊着“为死难的老百姓报仇！”像猛虎一样冲向日伪军，日伪军毫无招架之力，只有被杀的份，纷纷溃退。战斗结束后，日军拉着两卡车的死尸撤退，伤者无数，日军大佐河野基英被击毙。

　　张海天不断打胜仗，响应抗日的队伍也越来越多，抗日义勇军的人数迅速扩展到了3万多人。他们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穿不暖，吃不饱，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不再打家劫舍，专门打鬼子、杀汉奸。日伪军不怕国民党的正规军，却对张海天畏惧三分，拿日本人的话来讲：“这就是一群亡命之徒，流氓土匪，凶残狠辣，落到他们手里，只能自认倒霉，别想着落个全尸！”其实，日本人才是凶残狠辣，张海天的原则就是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残酷无情。

　　之后，张海天联合项国学部、李纯华部、佟锡久部、崔德印部万余人三次攻陷台安县城，死磕日伪军，直至将城内的日伪军赶尽杀绝，这叫除恶务尽，导致台安县城的日伪政权一个多月没人敢于上任。

　　不久后，张海天四次攻打海城，张海天义弟傅天龙在海城的东门外抓到土肥原贤二的得意弟子花谷正二（著名浪人），傅天龙听说花谷正二罪恶滔天，残暴不仁，审问时，花谷正二认为傅天龙不敢把他怎么样，态度嚣张，大胆承认自己（在营沟线上）祸害中国人的种种暴行，傅天龙怒不可遏，持刀将他碎尸万段。卫兵前来告知消息，张海天得知后，并未追究，只是说了句：“杀得好，（花谷正二）罪有应得，咎由自取，死有余辜！”

　　本庄繁得知消息后暴跳如雷，一边派出土井、多门两个师团围攻台安、海城，地毯式围剿，拉网式搜捕，发誓要将张海天部剿杀干净。一边亲自签发悬赏令，活捉老北风，赏大洋两万；打死老北风，赏大洋一万。通缉令贴满城镇、乡村，然而，各地日伪军及劣匪士绅均能躲就躲，能避就避，谁都知道这笔钱即使侥幸拿到，也是没命花。

　　1932年8月2日，在李纯华、张海天组织、策划下实施了

　　“火烧大矢组兵站”的战斗。在大部队进攻前，派出三路小型突击队，第一队30多人骑兵负责先行解决白衣寺警察分驻所，第二队直插兵站潜伏，他们身背枪支，手持铁钳和引火油棉，第三队待机接应。

　　各突击队到达指定作战位置后，一声令下，开始攻击。届时，兵站储草场，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同时枪炮齐鸣，毫无知觉的日伪军，胡乱放枪，仓促应战。

　　这一战，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辉煌战果。

　　这以后，鬼子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连老百姓放鞭炮都要惹来杀身之祸。

　　1932年底，关东军出动两个师团和一个飞行大队，并调集奉天伪警备队，兵分4路围剿张海天，张海天将部队分成小股，避开敌人主力，在沙岭、高力房一带与日军展开较量。他们采用袭扰、夜袭、特种作战（偷袭敌指挥所）等灵活战法，给敌人造成杀伤，并采取非常手段震慑日伪军，如爆头射击，杀俘虏只杀日军，不杀伪军，暗杀等。数日的战斗中，日伪军连张海天的影子都没见到，还损失了数千人，在关门山战役中，张海天带队击毙了日寇岗宽大尉等50多人，俘获伪军500多人。日军的这次围剿，再次无功而返。

　　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反日战斗接连胜利，但是义勇军的条件十分艰苦，张海天铮铮铁骨，战场上没有被击倒，却被病魔打倒。1933年2月，张海天患上重病，不得已只好到北平医治，临走前，他嘱托儿子张秉林要继续和日军死磕到底，不把日军赶出中国，誓不罢休。

　　1939年，张海天在北平病逝，可惜没有看到抗战的胜利。为了抗日，张海天的3个弟弟和1个儿子，也先后在抗日斗争中献出了生命。

　　张海天战功显著，被当时的报纸称为“辽西的抗日英雄”。为发展抗日队伍，扩大武器装备来源，开办了小型兵工厂，制造子弹，改制大炮，修理枪械等，在抗日斗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2020年9月，为隆重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5周年，经党中央、国务院批准，公布第三批185名著名抗日英烈和英雄群体名录，张海天赫然其中。（原作者：诗意世界有删改）

　　作者简介：刘学忠 男 1937年生于锦县（今凌海市）。土木工程师。毕业于辽宁省水利水电学院。三年国民经济困难时期因水利工程下马，下放农村。当过民办教师，煤矿工人，从事水利、矿山、土木等技术工作。

　　函授中文本科毕业，业余爱好历史、文学，年轻时偶有文学作品见诸报刊。晚年出版了长篇历史小说“东北抗日义勇军三部曲”——《抗日烽火起辽宁》、《苍天可鉴》、《冉冉升起的星辰》，且被“九一八”纪念馆，东北抗日义勇军纪念馆，以及东三省图书馆永久收藏。并有长篇历史小说《轻骑纵马战辽西》以及中篇小说《訄仇》、《我信“120”》、《归去非迟》等分别发在辽宁作家网、东北作家网……

　　大连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荣誉会员，现居大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