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鼓槌

那时节，我们正进入一条河流

低沉，舒缓，有水草从水面荡过

远山的影子像鸟声，在有无之间

敲边鼓的人，像一幅极简画里的闲笔

风吹过了池柳，风吹了屋脊，风吹过了白雪的头顶

一匹马从云端飘过，像一朵云贴着地皮

它的呼吸一张一驰

脚步踩着鼓点。他的腰肢扭动逐步幅度加大

一次比一次更大，更夸张

有人像鸟一样呼应着，像大地的嘴巴一张一合

他开始踮着脚尖，重重的落下来

火车从幕布后面尖叫着，隆隆驶过

他不断在节奏的高点上升，像一架装了弹簧的钟摆

纵身一跃，在最高处，他的身子像一支鼓捶

重重地砸向鼓心——鼓破了

2024年4月3日

有些光是更深的黑

光有毒，像那个会唱歌的海妖

用她的歌声，勾走身边每一个人的灵魂

光是一种深深的引诱

在我走失的时候，看不到世界上

还有更宽的路，更丰富的色彩。和

更多美好的心灵

光致盲，这明晃晃的陷阱

我没有退路，像一只围绕蜡烛绕圈的飞虫

唯有前往，走到黑

光与黑，都我走失多年的亲人

一个扯住我的左手，一个扯住我的右手

2024年4月7日

天苍苍

他很老了，抬一抬眼皮

也要用半个月的时间来恢复精神

和村里的老爷爷一样

满头银发，河流窜到皮肤上

十万座大山，都挤上狭窄的瘦脸

遍地的牛羊，偶尔斜他一眼

想起它们的祖先，也是如此踱过河去

怎么不肯低头的山竹

如今，深深地，深深地折下腰去

有时候，他也用满血复活的黄昏

搅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风云

就像一个即将逝去的王朝

用黄金，来涂抹即将坍塌的宫殿

2024年4月9日

转圈子

五十步，360度

就像你从年初一，走到腊月三十

从一个终点，回到起点

两者同一

每一步，你见到的人，空间，角度

都截然不同

修竹，火焰花，桅子，细叶榕，相思树，橡皮树，大王椰

各有各的姿态，各有各的仪容

容间是连续的变换

像是有一个人专门为你放幻灯片

你也能看见，你自己走的长长的一生

那些片断，从不同的角度呈现

那些悲喜，那些苦乐，那些辗转反侧和无语的低回

每一步，离我们的终点就近了一点

终点，我们又将再一次出发

2024年4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