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4月27日 星期六
金仁顺:吉林:相爱于江湖
来源:本站 | 作者:金仁顺  时间: 2012-11-15

    吉林市与水仙花一样,因水而仙。
    水仙花花形不甚美,花香不浓烈,颜色也未见多么鲜妍,但因为落足于水中,便超凡脱俗起来,不只“金盏银台”,还摇身一变,成了凌波仙子,李渔夸之“淡而多姿,不动不摇,而能作态。”
    作为公元14至19世纪东北地区重要的政治、经济、军事中心,吉林市还是颇有点儿家底儿的。它四面被龙潭山、小白山、朱雀山、玄天岭环抱,如神话中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拱卫,还有西团山、东团山两座古文化遗址遥遥相望,有佛、道、儒三教杂糅的北山古庙群;有明代留下的阿什哈达摩崖石刻;有1742年修建的东北最大的孔庙——吉林文庙;还有充满神秘色彩的“世界之最”吉林陨石,等等。倘若只有这些,吉林市难免流于固执、呆板,像个世家儒生,风度是有的,但无甚趣味;但这一切包容在水里面,情形就大为改观了。
    吉林市是个江湖城市,江是松花江,低回慢转,呈S形穿过市区,“四面青山三面水,一城山色半城江”;湖是松花湖,并非天然,而是松花江被丰满水电站拦腰截断,截出来的面积达500平方公里的人工湖。一江,一湖,一动,一静,一个天造,一个地设,吉林市也从刻板儒生,摇身变成丰姿少妇。
    吉林市的风情是北方化的,妩媚之中,总夹杂着泼辣、洒脱——城市的代言形象可以参照《新龙门客栈》里面张曼玉扮演的金香玉——吉林市的附近有道名菜叫“庆岭活鱼”,鱼是十斤左右的江鱼,用大铁锅跟宽粉、豆腐炖上几个小时,当地野蒿的加入是调味的点睛之笔,再加上数只整根红辣椒,庆岭活鱼一上桌就是半壁江山,若再配上大碗高粱酒大块红烧肉,餐桌上的水浒就激战正酣了。
    庆岭活鱼是近二十年火起来的,要说历史悠久,松花江最有名的是松花白鱼。松花白鱼鱼体扁长,肉质鲜美,据传乾隆皇帝东巡吉林时,对用松花江江水清蒸的松花白鱼,大为赏识。乾隆皇帝吃了白鱼,喝了鱼汤,胃里暖融融,心情乐陶陶,给吉林城西有岭取名“欢喜”。
    受电视剧的熏陶,凡皇帝赏识过的东西,在地方都是大受追捧的无上佳品。除了松花白鱼的一“白”遮天,松花湖的“三花一岛”——即鲫花、鳌花、鳊花以及岛子——深入人心,近年来每年春天开江鱼拍卖,鱼价节节升高,一尾鱼几千块已不稀罕,昂首进入“万”时代。
     因为地处东北,松花江和松花湖每年有四五个月封冻期,这是冰雪体育活动的黄金期,冰冻的松花江是天然冰场,北山、朱雀山、松花湖和北大湖的滑雪场也逐渐成为东北冬季旅游热点。林海雪原,飞索凌空,固然荡气回肠,但吉林市冰雪美景中真正的极品当数雾凇。
     吉林雾凇的形成是因为这里同时存在着严寒的大气和温暖的江水。吉林市冬季清晨气温一般都低至零下20℃至零下25℃,而从松花湖大坝底部丰满水电站水闸放出来的湖水却在零上4℃。这20℃左右的温差使得湖水刚一出闸,就如开锅般地腾起浓雾。沿着松花江的堤岸望去,十里长堤,凝霜挂雪,杨柳玉枝垂挂,白银三千丈,松针银菊怒放,如冰山雪莲。吉林雾凇与桂林山水、云南石林和长江三峡同为中国四大自然奇观,是四大奇观中最仙气飘飘,最绝妙也最脆弱的景观。它就像江湖侠义,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来时电光火石,去时白鹤杳杳。
    吉林市是水城,水与火最犯冲,吉林旧城分别于乾隆七年(1742)、二十四年(1759)、二十八年(1763)、嘉庆十一年(1806)、光绪十六年(1890)、宣统三年(1911)、民国14年(1925)发生7次特大火灾,少则“延烧商号民宅数百间”,多则“延烧房屋几殆三分之二,各衙署尽毁”、“纵横四五里,火二日夜始熄”。近年来吉林市的重大火灾,当属2004年吉林市中百商厦的特大火灾,54人死亡,70人受伤。时任吉林省省长洪虎通过媒体公开致歉,是中国省部级领导首次就一起安全事故公开向民众检讨自身过失。而1994年吉林市银都夜总会发生特大火灾虽然死亡人数不多,但有9万7千余册图书及目前尚无法统计清楚的明清字画文物被烧毁,一具7千万年前、长11米、高6.5米的恐龙化石也在大火中化为乌有。
     火光映在江里,半江瑟瑟半江红,而火一熄灭,江水重又绿如蓝。江湖宽广,相比之下,世间沧桑如涟漪,一波抚平另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