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专栏
作者：津子围 来源：东北作家网

    老米“日记”点评
    日前，友人寄来日记几篇，注明此乃国家队主教练米卢的手迹和心声，咋一看，觉得语气和文法都似出自国人之手，疑是赝品，不过细细品来，觉得还真有些“神似”，故公布于众并附点评（括号内为点评），权做笑谈。
    二月六日       晴      昆明红塔体育中心
     我是个懂得快乐的人，每天都会遇到一些意料之外的麻烦事，但每天也都有新的快乐等待着，关于这一点，我所执教的球队的国家的人，很多不能理解。（中西方文化差异吗，老米，不要太奇怪了。）上午10点，从训练场下来，内急要去厕所。可走出过道就被一群新闻记者包围了，在这个时候围我，按中国话说“有点不够意思。”（你不是总让别人理解吗，请你也理解一点吧，据说中国足球记者有七千六百多人，那么多人，不找新闻怎么办。没新闻不就没饭碗了吗？）他们问的问题有很多是重复的，国家队的人员组成、集训方式以及训练方法等等，关于这些问题我已经公开做过说明。所以，我也只重复了一句话：“如果我是一个记者，我就不轻易下结论。”（老米你得理解中国球迷的心情，而记者中也有很多球迷，也就是说你不要单单把他们看成是记者，他们同时也是球迷。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中国球迷，心情肯定不像现在这么平静了。但问题的关键是，你的情绪不要受到过多的干扰。）
    明天就是中国的传统节日正月十五，我们将从昆明飞往泰国参加泰王杯比赛，这次参加比赛的队员在他们看来仍不算国家队的主力阵容，孙继海有伤不能参加比赛，临时召了一个后卫，另外还有一个前锋。（用起兵来老米总是捉襟见肘，看来，这次泰国之行又有些不妙，仍不能让我们的球迷痛快痛快。）这次比赛从10日到17日，共有四场比赛，很多人会认为这是世界杯外围赛的热身赛，对我来说是难得的练兵机会了。实际上，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得靠经验和认识来训练一支球队，而不是空洞的计划。（这就是老米的独道之处，有的时候知识改变不了世界，而是认识改变了世界。我们一贯倡导要实事求是，情绪也好，理论也好，一腔热血的戚教头和善于讲课的“英国病人”都走过这条路，结果大家也看到了。）我喜欢曼谷这个城市，但愿“泰王杯”比赛能让我有所收获。（老米，一定像条汉子一样挺住啊，还有两个来月就要真功夫了。我个人认为，你是这些年来最有希望把中国队带出亚洲的教练，你一路输下来，才令我看到希望，因为你不用小胜来令我们空欢喜，来朦胧我们的视线，这大概就是你的“神奇”之处。——老米，我已经和别人打了赌，相信你能赢！）
    上帝哭了
    听别人讲过这样一个笑话，说一个美国人去见上帝，问：上帝啊，请你预测一下，我们美国队什么时候能取得世界杯冠军呢？上帝算了算，说：等你儿子那一辈吧。那个美国人失望地哭了起来。接着，一个韩国人也去见上帝，问：上帝啊，请你预测一下，我们韩国队什么时候可以取得世界杯冠军呢？上帝也算了算，说：等你孙子那一辈吧。那个韩国人也失望地哭了起来。最后，一个中国人去见上帝，问：上帝啊，请你预测一下，我们中国队什么时候能获得世界杯冠军呢？上帝算了算，上帝哭了起来，上帝说：恐怕我也看不到了。
    这样看来，这个笑话里的“上帝”有点悲观了，也有点小瞧咱们的意思。问题是，冲击世界杯的确已经拼走了几代球员，我们一次也没与世界杯见面。那些老队员大概和许多年来痴心不改的球迷一样，一腔悲苍，满腹伤痛。“上帝”的悲观也不是毫无根据的，按现在媒体上喜欢用的一个词来说，不是“空穴来风”。
    现在回头总结一下，我们的世界杯之旅一路风风雨雨，磕磕绊绊，梦想中经历了失望，绝望中又迎来希望，把球迷们折腾得筋疲力尽，最后，不是关键时候栽了跟头，就是大意失了“荆州”，只好含怨饮痛，望“背”兴叹。命运似乎总是让我们与世界杯差了那么一点儿，捅破那层窗户纸咋就那么难呢？
    不过，冷静地分析一下，根源也许还在我们自己，每次冲击世界杯失败，固然有不同的原因，但有一点是值得注意的，那就是在某种程度上缺乏“奥林匹克”精神。奥林匹克精神是增强体质、意志和精神，并使之全面发展的一种生活哲学。反观几次冲击世界杯，我们不用怎么费劲就能看出来，除球员的拼搏之外，球场内外还有一种有形无形的东西在发挥着作用，这种东西幽灵一般徘徊浮荡着，它构成了中国足球氛围的一部分。这个东西就是与体育精神多少有些不“合”的“谋略”，或者叫“心计”。大家都知道，传统的中国是比较讲究“韬晦之术”与“谋略”的，自古来“上兵伐谋”。问题是，在严格的规则下比拼精神意志、技术经验和体质， “心计”常常会误了大事。所谓人算不如天算，算来算去倒头把自己给算计了。这次冲击世界杯，万万要引以为戒啊。这种担心也不是多余的，看看前不久的世青赛，国青队的小伙子们打得一路高歌猛进，可对智利队的比赛却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绝对不像同一个球队所为，尽管没有人揭示其中的奥秘，我觉得明眼人还可以看出来，此乃玩“田忌赛马”的把戏，结果“伐略”失策，热血沸腾的中青小将不得不就此停止了前冲的步伐，令我们心里掺上了五味调料，间歇性失语。十强赛的“上上签”不免又为我们的担心埋下了伏笔，这种“伐谋”的初步胜利必然会鼓舞一些“伐谋”者，他们也多了发言的机会，一向被诸多因素左右的中国队，此番出征十强赛，压力肯定不小，小伙子们也不太容易。但是，即便我们“伐谋”成功，冲进了世界杯，于中国足球的长远发展来说也不一定是好事情。毕竟，我们要成为让大家心里服气的真正的强队。
   眼看着，我们的国家队又开始冲击世界杯了， 球迷的心态都挺好的，我们都知道中国队不可能夺得世界杯冠军，我们也没那么高的奢望，我们只盼望中国队能走出亚洲，敲开世界杯的大门，这已经是一个多年的梦想了。要知道，球迷就是足球的上帝，但愿国家队这次出征，能圆球迷“上帝”们一个梦，别让“上帝”再哭了。
    “老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中国人一向习惯于“远来的和尚好念经”，远来的和尚能否念好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远来的和尚。大家对远来的和尚了解少，念什么经也不知道，起码可以让梦想多停留一段时间，不至于很快就灰飞湮灭。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有关官员也可以进退自如，成了，功不可没，失败了也可以名正言顺地推卸责任，只是，这套把戏在比赛场上是不管用的，比赛有比赛的规则和规律。
    刚刚结束的中国和马来西亚的比赛，实在让最宽容和一直说服自己支持“老米”的人也吓了一身的冷汗，先丢那个球还不是关键，整个上半场，中国队的状态才真令球迷坐不住板凳，让人无法对老米保持信心，一场一场打了下来，即便不是一场比一场水，差不多也半斤八两，还保持对老米的信心，那球迷得有多大的意志和毅力啊。时至今日，老米究竟念的什么经，没人能说个明白，从赛场上看，更是一头雾水，也许，老米的神奇就神奇在这儿？让你不懂他念的经，他却应了中国的一个经，──“难得糊涂”。
    是役上半场，中国国家队的小伙子们也跟着“难得糊涂”起来，还没遇到真正的强队，就紧张起来，畏手畏脚，在场上自己不知道应该干什么。整个场面打得毫无章法，三条线僵死不畅，中间腰软，后卫虚弱。中场的“马儿”老矣，能力却被老米高估，从而使得整个场面难看，乱糟糟的。后卫线上的范志毅总拿“老大”的架势，胳膊东指指，西指指，而上半场最要命的两次失误都有彼大腕的责任。连普通的球迷都看出了此役的问题所在，“黑子”在场，后防线就不会那么脆弱，那么险象环生了；而冲击力强的孙继海若在场上，整个场面就不会那么沉闷，那么平庸了。不信你仔细回忆回忆，自中国队出征小组赛以来，怎么突然之间，中国队的球员都平庸起来了，不要说看到球员的“灵光一现”，就是稍有创造性的场面你都找不到。老米这样排兵布阵、布局某篇，其用意何在，实在难以让人琢磨。
    好在下半场，中国队的小伙子打出了气势，挽回了面子，这个面子挽得非常重要，挽回了老米的面子，也挽回了相关人等的面子。但是，明眼人不难看出，功劳绝对不是电视解说员解说的那样，换了一个中场球员就如何如何。在我看来，上半场，老老实实按老米规定的套路打，结果出了问题，特别是被一个弱队率先破门之后，小伙子们的斗志被激发起来了，这样，下半场才出现了我们以往常看到的中国队的竞技状态，尽管这么打有老套之感，甚至让人们担心十强赛上会有亏吃，可毕竟打出了气势，打出了效果。也使得动了一番脑筋的主场组织者和充满希望的球迷们能安下心来，可以喝酒不醉，躺下能睡了。
    老米还将继续念他的经，他的经能念多久，什么时候能被国人识破，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问题了，问题是，就目前的状态打下去，这个经就更让人提心吊胆了，恐怕球迷们也要有更充分的心理准备，心脏不好的还要准备点“速效救心”药物。
不管怎么说，所有的球迷大概都希望老米把通向世界杯的经念好。不管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主要这药是有效的，而不是糊涂药，善良的中国球迷是能宽容你的。不过，一向倡导“快乐”的老米，你可以享受你的“快乐”，但千万别拿中国球迷的感情开玩笑。
    不信，走两步！
    早晨到单位，单位的同事带着表情大声说：“走两步，走两步！”我满面狐疑，突然想起《卖拐》中的赵本山，于是，大家哄堂大笑。走两步，是一个实践还是实验的过程？过去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言下之意，有没有本事一溜就见分晓了。走两步，用于检验你是不是有真本事还好，怕的是，没病还“走”出病来。
    中国国家队在马累与马尔代夫一战，实在是让人喘不过气来，有活生生憋死你的感觉。我们不仅要问，怎么啦？犯了那门子邪，同样的一支队伍，头几天还气壮如牛，现在却胆小如鼠？马累是我们小组预选赛的第二场比赛，说是冲击世界杯漫漫征程的第二步也行。正好走两步。这两步不要劲，本来没病的中国队心虚了，开始有病了！？
    回顾冲击世界杯的历史，我们常常在这样两种病态的心理状态上徘徊，要么大造声势，盲目自大，相反，遇到了挫折就盲目自卑，心态不是停留在顶峰就是快速滑落谷底，殊不知，规律和答案往往不在高峰也不在谷底，而在过程之中。中国国家队犯的病不是技术上的，甚至不是足球本身的，是传统心理上的，就像小品《卖拐》一样，职业不是最重要的，既然厨师的腿都有毛病，那球员的腿不就更有毛病了吗？
    说起来，这些年也真苦了踢球的兄弟们，他们习惯于紧张，习惯于承载着责任，长期如此，他们已经不会松弛，不会放松了。在这种情况下，你再给他们配备心理医生，他们心里能平静才怪呢。几年前，一位获得奥斯卡大奖的演员，谈自己成功的经验时说：“我的成功来自松弛。”松弛是一种境界，是对自己能力有了充分认识之后的坦然，是一种强大自信心的体现。然而，对应之下，我们的队员能会松弛，能会放松吗？我想，带队的老米大概早就看出了这一点，他不断强调他的“快乐”理念，带中国队这样不会松弛的队，他真的“快乐”吗？鬼才知道。不过，老米的良苦用心却昭然若揭。马累之役，恐怕连老米也把马尔代夫当成了“鱼腩”，他想利用这个机会，让紧张的中国小伙子们放松放松，演练一番技战术，不想，这一放松你绝对见不到“松弛”，见到的只是“松松垮垮”，一个个游荡的灵魂满场飘忽不定。
    中国队最不会玩的就是松弛，而松弛恰恰是世界强队的重要标志。
    好在我们刚走两步，聪明的中国人也能一眼识破其中的奥秘，我们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反正早识破比晚识破好，如果这两步不是发生在小组赛上而是在十强赛上，纵有天大的本事，你也别想挽回了。这样说来，暴露问题就不算是坏事，相反，老米给我们留下了希望。
    我们吃了一次“买拐”的亏，重要的是，我们得认清自己的病症在那里，可千万别逞强，──自己拄着拐，还买人家的自行车啊！

   且勿吊胃口！
   马上就外围赛了，盼的时候觉得4月22日这个标志性的日子来得慢腾腾的，可不自觉中，这个令很多球迷一想就心跳的日子眼看着就来了。从“大戚”开始，一届又一届，我们等待得太久了！心情自然十分复杂。
    …… 下班以后，去一茶馆会见外埠来的访友，不巧与文学大师鲁迅相遇，大师仍穿灰色长褂，双手抱胸，烟蒂很长，恍惚逸落。我和访友以掌声欢迎鲁迅先生落座。先生在个性的胡须下露出了笑容，他的笑令我想起先生与青年那幅油画，我知道，先生是喜欢青年的。先生坐下之后，访友急招侍者，问有否绍兴老酒以及盐煮鹅头或茴香豆。侍者说清茶馆以茶为主，虽配备中西茶点，却没有上面提及的特色馔食。访友面带愧色地看先生，先生笑道：“时代变了，不要用老眼光啦。”我思忖着先生的话，不知他的话指的是食物本身还是他本人。“就来杯清茶吧。”先生说。
    清茶斟上，先生有神的小眼睛审视我们两人一圈，然后问：“你们正讨论什么话题？”我说关于世界杯外围赛。访友的脚在桌子下踢了踢我，他的意思我明白，先生那个时代与足球的事很远，他不会与这个话题“对应”上的。不想，先生的眼睛亮了一下，说这个话题不错吗？接下来，我们就谈了对世界杯小组赛的看法。访友和我就打开了话匣子：“小组赛搞得过于兴师动众了，谁都知道，小组赛出线没悬念，可还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小组赛这几只球队的水平实在不值得我们这么造势，杀鸡何用宰牛刀，国内任何一家──那怕是乙级球队都可以把他们暂于马下。”“马尔代夫曾以0：15输给西亚球队，是谁大家都知道，不愿说了，中国队应该拿7个净剩球没问题。问题是，我们在小组赛中拿一百个净剩球也没有用，关键是十强赛呀”“咱们中国队爱犯这样的毛病，打起弱队来虎虎生威，那年，打关岛不是19：0吗，还破了一个大记录。可遇到强队就犯邪了，甚至足球队员自己都醍醐惯顶，发懵了。话说回来，要赢还得是十强赛，前头在风光，也就图个高兴，找点安慰。老百姓常说，先胖不算胖。”“问题是，先头的风光并不是什么好事，表面上鼓舞了士气，振奋了精神，增强了信心，实际上，负面影响是非常大的，历史上方方面面的教训足够我们总结的了。遇到问题，队员也发蒙，怎么了呢？同时，把大家的胃口吊起来了，谁都不相信失败，不愿意相信失败，不接受失败。有句老话，哀兵必胜，低调一点未必不是好事情……”“所以，这次小组赛千万别吊我们的胃口，为了反复伤心的球迷，为了足球队的小伙子们，为了中国足球。”
    先生静静地听我们慷慨陈词，表情十分沉静。我们分别把目光聚焦到他的脸上，想征询他的意见，他瞅了瞅我们，用无奈的神情说：“我能说什么，我也是个大球迷呀！”
    我还是努力把话题与先生靠近，我说我读过先生的《以脚报国》，扬缦华女士游欧杂感中谈到比利时人，不了解中国，只知道中国女人裹小脚，跑起路来一摇一摆，而中国的男人则有尾巴（辫子）。先生对这个杂感颇有感慨，当然，感慨是对三十年代疮痍遍地，哀鸿千里的旧中国而发的。现在已经翻天覆地了，而变化最大的就是女人，中国女人真的“以脚报国”了，可惜，中国男人虽然没有了尾巴（辫子），却让人抓住了“尾巴”。我问先生，如果再写《以脚报国》，会是另一翻感慨了吧。先生果真感慨地叹了口气：“我想，总该有个说法了！”
    与鲁迅先生会面时，我们相约一同看世界杯十强赛，应了先生的话，我们真的盼了──久违了的胜利。总算冲出去了。
──就在这时，我喊着从床上滚了下去，家人摇醒我，问我是不精神出了问题，这时，我才知道，以来，自己“南柯一梦”啊。平静下来，心里觉得十分沉重，还有辛酸的感觉，不管怎么说，愿我们美梦成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