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墉迤逦固崟岌，追忆当年兵戈击。千载战争曾险阻，百年波荡取旌旗。小河口长城，素有辽西八达岭之美誉。其美在荒凉、沧桑、残缺……

　　乙酉年初夏，我们寻踪古道去小河口古长城调研，也是一次非常难忘的旅程。它坐落在绥中县永安堡乡西沟村一带雄险陡峭的燕山山脉上，是辽宁省与河北省的分界线。据史料记载，小河口长城始建于明洪武十四年（公元1381年）。

　　我们一路高歌前往，行驶燕山盘行道时迷雾茫茫，颠簸着缓慢前行，透过车窗和云雾俯视，顿时车上人鸦雀无声，像坐在飞机上憋住呼吸很怕失重，多时才从崎岖险峻盘山路落行到山下，大家倒吸一口凉气，真险啊！好像上苍故意设障，距目的地40公里处公路坍塌，只能绕行，这哪是路？行至没多远一条小河挡住了去路，是去还是返，大家还是一致通过去吧，于是我们下车趟水过河，不知河水深浅空车慢慢前行，行至过半车熄火了，轮胎爆了水漫过车底盘，我们只好推车过河。每个人满身泥巴到了对岸，都忙碌着换轮胎，忙完已是夕阳西下了，不多时我们疲惫地到达目的地。

　　傍晚的小河口暮霭沉沉，透过云雾弥漫向空中望去，首先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雄险陡峭的燕山山脉的群峰叠峦中有三条从不同方向汇集而来的明代古长城，历经风雨沧桑，但仍然砖石坚牢，风采依然。尤如三条蜿蜒舞动的巨龙在群山峻岭间迂回盘旋。加上燕山山脉雄奇俊秀的自然景观，葱郁茂密的森林植被，显然是四季变幻的气象特点。

　　正是：燕山云霭翠苍茫，横贯边垣诘曲藏。修葺霜妇悲饮泣，今朝游客岂忧伤。以及散落在长城脚下的古朴村落，构成了一幅奇特的长城画卷。

　　小河口长城脚下的村庄，大都是当年戍边将士和家属建立的，已有五六百年的历史。几百年来，他们在这里繁衍生息，逐渐形成了独特的民风习俗。在小河口村，还有十几间保存完好的清代古民居，院门前两侧立着石人、石狮。古老的门窗雕刻的窗棂已风化掉色，我们住宿在这里，屋子很矮，阴暗潮湿，有一种被遗弃在古堡里的感觉。

　　简单吃过自备晚饭，由于白天的乏累，在幽暗气灯下有人已酣睡。外面漆黑不敢出去，只有天空中月牙时有时无的光亮。我看到炕上地上有小虫子和小动物在爬，吓得我把袖口和裤脚用绳子扎紧，不敢脱衣睡觉。很懊悔来这里，一夜忐忑不安没敢睡。

　　天刚亮，有人说话，我立刻起来洗漱，没有水，我们就用自备的矿泉水。早晨，细雨绵绵、阴风飕飕。我们走出院门，对过有一座小桥，过桥有几座古宅，院里的野草一人多高没有路，房上长满了蒿草，窗棂上布满蜘蛛网。忽然，一只黄色狸猫跑过钻进蒿草中，吓我一身冷汗，犹如身临蒲松龄笔下的聊斋故事中。“山静桃花幽入骨，谷深溪柳淡如僧。崩岩苍翠云覆满，禅院荒凉鬼物凭。”村民说这座古宅几十年没人住了，政府为了保存古迹，没有对外开放旅游项目。

　　简单吃了早饭，村民带我们登长城，边走边用棍子左右敲打草丛，说是驱赶蛇一类的动物。我们顶着淅沥小雨艰难攀爬在湿滑的山路上，穿过山峦的树林和山谷里的繁茂杂草，终于登上了小河口长城。

　　小河口长城是用青砖修建的，城墙上的石头风化残缺长满了青苔。这段大约长8.9公里的长城至今依旧砖石坚牢，约有31座敌楼、18座战台、14座烽火台。我们不能一一攀登，极目远眺，丘壑峰峦跌宕，迤逦长城穿峭脊，肖似苍龙涌浪。古道寻踪，残垣望去，山脚下的古老西沟村庄炊烟袅袅。这里的长城因远处深山老林，鲜为人知，是原汁原味的野长城。

　　小河口地势险要，两山夹一沟，长城扼守水关。这里的原始森林景观自然和谐，长城被森林掩映，敌楼上长着百年青松，气势雄伟。更令人赞叹的是，这里的敌楼门窗都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具有着独特的阴柔之美。令人惊叹的是小河口长城建筑一反万里长城威武冷竣的风格，在门窗拱框上刻满了狮子绣球、木马兰花、祥云彩带等图案。更为称奇的是，有一种图案盘旋屈曲，线条复杂，好似缠绕在一起的两枝莲花，当地村民叫它“缠枝莲”，是夫妻恩爱的象征。这种充满温馨阴柔之美的雕饰，放在充满硝烟的长城之上甚是罕见，有专家将其定名为“女性长城”。据史料记载，明隆庆五年（公元1571年），名将戚继光被调到辽宁、河北、北京一带整顿边务，所统将士均为平倭有功的浙江义乌兵。由于工程浩大，守卫任务艰巨，戚继光为了稳定军心，允许一部分家眷随军。正是这些随军家属的到来，使这段长城在修建时具有了女性的特征。

　　烽火台，有流传数百年的关于“将军楼”、“寡妇楼”的动人传说，还有与戍边将士生活密切相关的遗迹、遗物。例如，锥子山西侧的悬崖古庙、九龙洞、天井，敌楼边戍边将士开垦的良田，使用过的石雷、石炮等。同时长城两边植被繁茂，郁郁葱葱。村民说摄影家们早春来这里拍野杏花开洁白如雪，仲春时杜鹃花红若朝霞，夏季野鸡在林间啼鸣，深秋时的红叶层叠起伏，那番景致会让你终身难忘。

　　正沉醉观望倾听，不觉烟霏云敛，群峰踊跃，山岚氤氲，敌楼如龙首高高昂起，长城蜿蜒起伏，好不壮观！然而世上奇妙、雄伟、壮丽、怪异不同寻常的景色，常常在危险人稀且远的地方出现。

　　当夜幕降临，明月如钩，山影天光，戍楼刁斗，风鸣啸肃，是另一番景象。长城似雾海中腾越的蛟龙，掩映在山岚之中，忽隐忽现，只有艺术家和作家才能感悟出一幅神秘飘逸的画卷……

　　小河口及周边村庄现有村民许多是浙江义乌兵的后裔，他们依然保持着祖先的刚毅、质朴和坚强的性格，过着古朴的生活。村民很喜欢来客，同我们一起快乐了数天，不仅可以领略到历史创造和大自然赋予的美丽风光，还切身感受到这里的乡土风情，体味穿越历史时空的人生感悟。

　　这就是被称为群山峻岭舞蛟龙的中国目前没有任何修葺仍然保存完好的“野性长城”――绥中小河口古长城。

　　作者简介

　　郝玉玲　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省、市作家协会会员。沈阳市文史馆研究员，沈阳市政协文史馆副馆长，辽宁省、市政协委员。多部作品荣获全国文学大赛一、二等奖。并出版收藏。诸多作品刊登《中华诗词》《中国书画报》《中国散文学会传媒》《诗潮》等，并获首届华夏诗词论坛“当代优秀诗词家”荣誉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