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05日 星期日
张德祥:怀念一位同龄的本家叔叔(散文)
来源:本站 | 作者:  时间: 2024-01-22

  

  家叔和吾父是同辈人。他们的名字中间都有个树字,人都像大树一样魁梧。家叔的爷爷是我爷爷的堂叔,我们的关系还没岀五伏。2008年冬,我在岀席渤海铁路轮渡杯全国诗歌大赛颁奖会期间,由我姑母将我堂兄张达大哥,专门从盘锦约来沈阳与我见面。听张达大哥说,我这个同岁的家叔,于上世纪90年代初就已经去世,走了十四五年了。我算了一下,到今年已经走了30多年,走时才50几岁的样子。老天不公,英年早逝。

  家叔大名树成,年龄比我小几个月。大连医学院(现在大连医科大学)毕业,走时在辽宁省葫芦岛市一家区医院任院长,外科主任医师。1979年的仲秋,我与吾父从太原赶往齐齐哈尔看我弟时,我在锦西(当时锦西县还没升市级)下车,专门到树成叔叔家就我弟的病情进行咨询。树成叔虽是外科医生,但毕竟是学医的,又是家叔,所以我非常信任他。心里特别想从他那得到一些比较好的治疗的办法和建议。

  当时,树成叔在锦西县医院做外科医生,已经是外科主治医师。我是直接到医院门诊部找到叔叔的,中午下班叔叔领我回到他家。家里很简单、简陋,是个一居室的东厢房,外间一口锅灶,里面一铺大炕,一个8岁的男孩一人在家。叔叔告诉我说,婶婶和男孩的姐姐回大连了。婶婶和叔叔是大连医学院的同班同学,在县医院的妇产科做医生,我很遗憾没见到这位大连土生土长的婶婶什么样,她毕竟是从大城市,又是从大连这座浪漫的大城市走岀来的闺秀啊!我非常羡慕我这位叔叔。夫妻俩都是搞医的,共同从事着救死扶伤的伟大医疗事业。一个外科医生一个妇科大夫,绝对门当户对、天设的一对,这日子一定能过得红红火火。叔叔从外面买回一些饭菜回来,我们在家一边吃午饭一边聊我弟的病。叔叔关心地说,当前治疗肺癌这种病国内没啥好办法,只能保守治疗,减轻一些痛苦。而且,这种病发现时又都处于晚期,做手术效果都不理想,是否选择手术千万慎重,要认真斟酌。因为往往打开后一看不行,又立即缝合,这样更痛苦。叔叔向我详细地交代完后,一直把我送到锦西车站上车。上车之后还再三嘱咐并安抚我要保重,一定要慎重处理我弟的后事。我们彼此眼含热泪在锦西车站握手告别。

  我与吾父坐的那趟火车差有五六个小时,我在后面紧急追赶,第二天到齐齐哈尔后与父亲和弟弟一起吃的早饭。在齐齐哈尔铁路中心医院,我把树成叔告诉的这些话,一五一十学给弟弟、弟妹和父亲听。第三天备皮已经上了手术台,大夫要动刀时弟弟反悔了,说啥也不做了,担心做了下不了手术台,要求转哈尔滨省肿瘤医院再进一步检查。我们经商量当晚匆匆赶到哈市。到省肿瘤医院检查之后,建议回家服药保守治疗。这期间服用了大量止痛的杜冷丁,我还专门从太原搞些杜冷丁,由太原开齐齐哈尔的列车乘警捎到齐齐哈尔,三个多月以后弟弟极其痛苦的离开人世。树成叔的治疗建议起到很大作用,当时要做了手术肯定下不了手术台。术后,既要养病,又要养刀口,遭受双重痛苦不说,那种状况还让人惨不忍睹。

  1990年春我因骨质增生,到兴城铁路疗养院疗养两个半月。疗养期间,每逢周末铁路上的疗友们,都要三五成群结伴,到周边铁路沿线的山海关、秦皇岛、北戴河的一些景区、景点去玩。每人自己都有铁路免票,想去哪就去哪。疗期快结束前的最后一个周日,我再没跟着大部队走,自己提前买好两瓶当地产的“大凌河″酒,还买几斤香蕉、苹果去了锦西看我的树成叔。我在去之前,先到兴城县医院打听一下我叔的现状,他们还都认识,告诉我说叔叔现在锦西市一家区医院当院长。到了锦西我还是径直找的原来的县(已升市)医院,有人告诉我叔的具体住址后,我直接找到叔的新家。

  一进家,叔和婶还有叔的女儿都在。叔叔向婶婶介绍我说: 这是本家侄子德祥,我上前与婶婶握手问好。叔接过我买的酒说:你还买酒干啥,我这有的是酒,名酒也有。″ 说着,叔就领我到一个小房间去看,家是三室一厅,比从前的家条件好多了,家具也都是比较高档的家具,客厅呈现金黄的暖色调。叔掀开布帘指着酒说: 你看这不是一大堆,还用你买酒。我看完心里油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思想震撼,对叔这样的好日子、好生活很是羡慕。心想: 这做医生尤其做外科主刀医生的真好,是一个一生吃喝不用发愁的职业。我向叔说,我来兴城铁路疗养院疗养,快要回太原了,走前来看看叔婶,我又将10年前弟弟病逝的情况学给叔听。我们正在聊着听有客人敲门,叔开门一看是两个外地患者,手里提着东西,来约叔叔做手术的。叔安排好后我们接着吃的晚饭,我记得那黄花鱼,还有虾爬子,是婶刚从外边买回来做成的。我一生好像是第一次吃海里的虾爬子,虽说我们局自己在舟山有鱼场,机关经常分鱼吃,但没吃过这种魚,吃起来很费劲,看着也特别的尴尬。餐中,叔边吃饭边向我介绍了两个孩子的情况。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孩精神不太好,初中毕业后一直在家呆着,小的男孩初中毕业没在升学,在叔的区医院临时上班在外跑业务。看叔的面部表情,听其说话的语声,叔的心里像似有许多说不出的难言之痛。真像有句话说的那样: 哪家都有难念的经,哪家都有难唱的曲。从外表看两个大人一切都很好,家庭像似很美满幸福,可两孩子却成了两个大人心里的一块心病。谁都没有文凭,没有正式职业,女孩又有病,这将来可怎办?就一个家庭来说,这确实是件很难的大事,放在谁身上都是个很重的精神负担,搁谁也够扛的。

  第二天早晨,我在回兴城疗养院的火车上,心里一直想叔叔这两个孩子。从锦西到兴城,快车只半个小时的车程,我感觉像跑了一上午。张达大哥在沈和我说完树成叔早逝的消息后,我除了万分悲痛之外,就是对他留下的这两个孩子特别挂念,不知他们现在找到工作没有,那个婶子是否改嫁,现在一家人生活怎样?祈求上帝能保佑她们母子三人一生顺意、平安啊!

  这个树成叔叔,与我小时候是最好的玩伴。也是一对家族里人人皆知的“小冤家″。从小记事起直到10岁前,我俩在一起玩的时间最多,吵架、打架也最多。打完好,好了玩,玩急眼再打。而且每次打起来都特别凶,不是用土坷垃打就用皮鞭子抽,打得最激烈时,两人满地滚,大人拉都拉不开,常常互相把脸用皮鞭抽岀一条条肿起来的鞭痕,最严重鞭痕还能渗出血来,幸运的是一次也没有抽到脸。我这个家叔有个绰号,大人给他起的绰号叫“赖成子",就像现在人们常说的“赖小子″,家族男孩子里有名的赖。据我观察,他那8岁的儿子长的非常像这个家叔小的时候,赖赖急急的。这个家叔小时很赖,每次打我下手非常重,他又很会利用地形,抢占制高点。我们两家住东西屋,房后一出后门是上下坡,几乎每次他都能站在上坡,我在下坡。我边打边向后退,常常被逼到绝路。他出鞭的技术也好,加之那时我身体比较弱,难免挨打吃亏多些。他的奶奶和我的大奶为我俩打架也操心最多,我大奶管他奶叫婶子,又不能多说啥。1953年,我从北大荒回到原籍以后,我们又打了几次鞭仗,这时他打不过我了。从北大荒回来我的体质有明显提升。上学后,他比我低一年级,我们都是少先队大队长。自小学二年级开始我们都长大懂事了,彼此,就再也没打过架。

  家叔走了,50几岁就走了,比我少活了30多年。我听完堂兄张达大哥说,他在患病期间,常和别人讲这病他自己就确诊了,就是恶性脑瘤。一年他总给患者做检查、做脑瘤手术,症状一模一样,这次轮到他自己了,他说他是很不幸的,没办法。此时此刻,我一想到我和家叔小时候的故事,总觉得那是儿时玩伴之间的一种特别快乐、好玩的事情,一种幸福的记忆。我多么想家叔现在也像我这样还活着,幸福享受着晚年的人生快乐。我们再坐一起吃肉、吃海鲜、喝着凌河大曲或山西老百汾酒,还在一起又闹、又打,甚至再拿起皮鞭子,还在我身上抽上几下呀!那皮鞭子即使抽得我在疼我也能忍。我保证不还手,站那动也不动一下,让他放心任意挥鞭抽打。

  2024年1月16日太原

  作者简介:张德祥,辽宁盘锦人,现居山西太原,铁路知名诗人、作家。曾任中铁三局文联秘书长,山西省企业文联主席团委员,铁道部文学职称和文学奖评委会评委。在《新华每日电讯》《经济参考报》《世界通讯》《人民日报海外版》《工人日报》《中国企业报》《中国质量报》《中国文化报》《人民铁道》报《山西日报》《辽宁日报》《青海日报》《西藏日报》《人民代表报》《精神文明报》《山西政协报》《山西工人报》《山西晚报》《太原日报》以及《当代华文文学》《中国铁路文学》《山西文学》《城市文学》《都市》文学《首都文学》《鸭绿江》《黄河》《火花》《九州诗文》《中国诗萃》《大众诗歌》《天涯诗刊》《当代诗人》《山东诗人》《北岳风》《辽西风》《中华风》《香稻诗报》《诗潮》《诗神》《诗选刊》《长江诗歌》《夜郎诗歌》《中国诗歌网》《中华诗歌网》《中国散文网》《东北作家网》《辽宁作家网》《大家文学网》《搜狐网》等近百家报刊和网络平台,发表新闻和文学作品150多万字。曾获第六届中国铁路文学奖、山西省文联创作一等奖。小说、散文、诗歌、报告文学曾多次获省部级和全国征文一、二、三等奖、优秀奖,以及最佳作品奖。作品入选50多种选本。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铁路作协会员、山西省作协会员,二级文学创作员。传略被收录《山西作家名录》《中国诗人大辞典》《中国作家艺术家大辞典》,出版诗集《铿锵生涯》,主编报告文学集《铁血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