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4月29日 星期一
储刘生:溪水如是(散文)
来源:中国作家网 | 作者:  时间: 2024-02-01

  

  溪水,那是浩荡大河的源头。

  家乡岳西,山多,青山延绵,群山嵯峨,重峦叠嶂,峰峦叠起,山高水也高。山间的水流汇聚成一条条小溪。小溪满腹经纶,所过之处皆是诗章。

  小溪起点高,姿态却低,都没有名字。它们胸有沟壑,不畏寒暑,不畏艰辛,乐观从容,踏着叮咚细碎的步履从山间走来。它们在山岗、村庄、田畴中蜿蜒曲折,静静流淌。村庄,田畴更加的鲜明,有了血肉,有了活力。

  时光流失的是悲伤,一去不复返。一些事物在时光里陈旧、老去,一些事物却获得新生。时光里的小溪依然如故,初心不忘,流淌着喜悦,心中的江河湖海终会抵达。

  溪水清浅,从来都是清澈的,犯浑的时候多是身不由己。

  溪水清澈得仿佛停止了的流动,砂砾,卵石可见,游鱼在水间嬉戏,在草根间觅食。溪水源头太多,以至于溯流而上的鱼儿一群群走散,迷失在溪水中,不知身在何处。

  小溪自然流淌是天理,是大道。大道即自然,自然就是大道。

  溪水清晰着流淌时间,流淌着年华;流淌着清晨与黄昏,白天与黑夜;流淌着村庄的鸡鸣犬吠与缕缕炊烟。

  溪水不为人世间熙熙攘攘的名利,流淌着四季与人生,流淌在人们的心灵上。

  溪水像一个人,富有智慧。溪水自由,无忧无虑;溪水多情,放浪形骸,万物爱之。

  村庄的喜悦,村庄的爱,村庄的生命是从一条小溪开始的,溪水灌溉着庄稼,滋养着村庄,随后才有了人间烟火气,水是生命之源既如此。

  每一条溪流都是一首绝唱,都是富有灵魂的乐章。在大地的依托下,溪水流成了画卷,流成了千古诗篇,万物得到了滋养,庄稼黄了丰收着,成就了农人的笑脸。

  奶奶在溪边种了一棵芭蕉。芭蕉随着我的童年一起长大。遥远的记忆像芭蕉叶一样繁茂,那高高挺立的芭蕉永远绿着,那是家人永远的思念。

  芭蕉与一条小溪的对视,仿佛是一位谦谦君子面对一位明眸皓齿,冰清玉洁的女子。它们相遇、相识、相知,早就被前世今生所注定。

  草与草,树与树,村庄与山,村庄与小溪,山与山,村庄与村庄的距离,是风景与风物的距离,都是眼睛的距离,是美的距离。一幅巨大的乡村鸟瞰图就是仙境,你能深刻的感受到大自然的设计之美。

  家乡的村庄背靠大山“镜子石”,依山就势,一条河流从峡谷中穿过,经村庄的西边缓缓流淌;一条小溪从东面山上潺潺而下,环绕着村庄汇到河里。

  一条小溪与一条河流相遇,画了一个“同心圆”环抱着村庄,那是和谐、美好、幸福、理想的拥抱。小溪与河流的相遇是缘,也是果。河流与小溪的相遇是包容,是豁达,是团结的力量,是奋进的力量。

  四季溪水如同人的一生。春天最早是从小溪开始的,冰雪融化,溪水开始解冻。春雨霏霏,溪水蹁跹,小溪以一个更加舒适,优雅,活泼的姿态流淌,水草此刻也悄然无声的冒出头来,恰如人的童年,萌生出希望,编织着多彩多姿的梦。

  夏季,溪水丰腴起来,溪边丛生着白蓼,溪水从草窠间流淌,很多小鱼小虾深藏其中,村庄此刻成了绿色的海洋。小溪在平静中掀起波澜,你追我赶,欢快跳跃,如同活力满满的少年,有憧憬,有干劲,多情而浪漫。

  秋季,村庄是耀眼的金黄,溪水开始慢下来,淡然徐缓,如同人步入中年,沉稳而内敛;冬季,结了冰,溪水在冰下静默,迟缓而通透如同人的暮年。

  溪水是大山的血肉,大山知其来龙去脉,知其根底。大山保存着它们成长的时间与记忆。

  流淌的溪水就是一茬茬外出闯荡的年轻人,故乡就是源头。老年人执拗,固执得如同大山守候着村庄。

  如果你此刻莫名其妙流下几滴忧伤或喜悦的泪水,那你的眼睛、你的心,也是源头之一了。

  山是硬的,水是软的,子女永远是父母心里最柔远的地方。

  时光不在,父母渐老。溪水如是,谁能如是?人在时光里唏嘘。

  2023-1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