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04日 星期六
卢子:为了那一泓水清碧
来源:中国作家网 | 作者:  时间: 2024-01-04

  一

  我一直认为没有一个湖跟它一样,与漓江如此紧密相连。

  这个湖像一颗巨大的蓝宝石镶嵌在公平乡属地上,因乡名而得名公平湖,它是桂林地区最大的湖,青狮潭水库最大的组成部分。1960年青狮潭水库大坝合龙开始蓄水,水位抬升,湖水倒灌公平乡最大的那条徐舒河和众多支流,形成了这个泱泱大湖。

  青狮潭水库形状像两爪章鱼,它位于漓江上游,距桂林市区二十八公里,与灵川县城相距十九公里。总面积一百七十平方公里,湖水面积约三十平方公里,陆地面积一百四十一点七平方公里,湖水容量六亿立方米,它是桂北最大的水库。青狮潭西面的“细爪”是狭长的西湖,隶属兰田瑶族乡;东面的“短爪”是两山拥护的东湖和大坝,隶属九屋镇;南面硕大的“章鱼头部和身子”就是浩渺壮阔的公平湖,隶属公平乡。

  三个湖当中,公平湖面积体量最大。我出生在公平湖畔,打小就知道我们村庄旁边有一个大海一样宽广的湖,我小时候没见过海,在我的认知里,海就如公平湖这般宽广。

  听父亲说我们原来的村庄就在湖底。青狮潭水库于1958年9月20日破土动工修建,1960年开始蓄水。被水淹没的自然村和居民点的村民,变成库区移民。这些移民有的就地安置,有的要搬迁到异地建村定居。我们村是水淹区就地搬迁安置的移民村,整村沿山坡搬到最高水位线上居住。每年夏季湖水涨上来,会漫到最低位置的几户人家的街巷,冬季到了,水退落下去,我们村庄的老宅基地就会暴露出来。

  小时候我们喜欢跑到老宅基地去寻宝,也会寻找我们各自的老房子原来的位置。村里的老人对我说,我家的祖上曾做过桂林守备,几进几出的高墙大院,飞檐斗拱,精雕细刻,很是气派。那些老房子的基石还在,规整不规整的,连绵一片。可惜我无法分辨出哪些地基是我家老房子的遗存。一条小河把老村庄一分为二,鹅卵石小路排列交错,四通八达,一些野花野草挤在石头缝里倔强生长,有时候还会看到一两面巨大的石磨横在村中央。保存最完整的就是那一座石拱桥,全用珊瑚礁的化石石料砌成,两个桥拱像一双眼睛。老宅基地没有寻找到宝贝,我们就在公平湖水退还出来的淤田里捡贝壳,有时候会捡到脸盆那么大的贝壳。冬天我们偶尔会在家乡这条小河里游泳,夏天水满上来,就整日泡在公平湖里。几个小伙伴撑一张竹排,划到湖中,一个个光溜溜地跳进十几米深的湖中,像一条条欢快的鱼。那时候水清得一点杂质都没有,喝几口水也没关系,它有着山泉水的清甜。

  公平湖伴随着我成长。我后来离开家乡,走出马场界——那是公平湖由山里走向山外的必经山界,到城里求学和工作,才渐渐意识到原来我的家乡湖有多么了不起。在民国十八(1929)年出版的《灵川县志·七区目》中记载,全区(指家乡所属的公平乡)有水田、旱地面积两万一千七百八十八亩。自然条件好,适宜于各种农作物的种植。主产稻谷、黄豆、荞麦、高粱、粟子、红薯、芋头等粮食作物,是灵川县有名的粮仓。修建水库时,那些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良田沃土绝大部分都被淹没了,家乡以万亩良田换来一泓湖水,滋润的是山外万顷沃野。青狮潭水库是一个以灌溉为主,结合桂林饮用水源、漓江供水、发电、防洪、生态养鱼等综合利用的大型水库,泽被八乡,它拦蓄了六亿立方米水,通过总长度达一百多公里的灌溉引水工程东、西干渠,惠泽了灵川县临桂区及叠彩区、象山区、雁山区、秀峰区、七星区共十五个乡(镇)的灌区。灌区数十万亩干旱土地得到灌溉,变成旱涝保收的肥沃良田。不仅如此,水库建成后,青狮潭电厂多年平均发电量五千五百万千瓦时,为桂林市和桂林地区部分城镇及农村提供工农业用电,点亮桂林万家灯火。

  公平湖朴素而低调,只有生活在那里的人们,才能深切体会她平凡当中的伟大。每年秋冬之季,漓江便“枯水停航”。1983年初,从青狮潭水库调水入漓江试验成功。1984年开始从青狮潭水库调水以改善漓江枯季旅游通航,至今,青狮潭水库共为漓江补水约四十五点七亿立方米。在世人面前,漓江丰腴、澄澈、秀丽、婀娜,光彩照人,特别是在国庆节、元旦节、春节旅游旺季的时候,漓江上轮船如梭,观山赏水的游客兴致勃勃,不吝溢美之词,赞美漓江。世人只知“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篸”的绝世美景,殊不知这点滴成流,离不开我家乡这个母亲湖无私奉献和持之以恒源源不断地输送,直至自己倾其所有干涸成一汪瘦水。

  二

  我一直认为没有一个村庄能与一个湖那么休戚与共。因为湖的名气盖过了村庄,以至于我在自己的简介里自称:公平湖畔人,很少提及村庄的名字。其实我们的村庄叫塘底村,这是我的籍贯地和出生地,详细表述应该是:广西壮族自治区桂林市灵川县公平乡五美村委塘底村。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村庄。

  我怀疑我们的祖上一定是出过刘伯温一样的先知,要不然怎么会把我们的村庄叫塘底村呢,若干年后,青狮潭水库一修建,我们的老村真变成名副其实的塘底村了。

  我家是父亲十七岁那年搬上来的。那年是1964年,对我们来说,那一年发生的大事,就是我们村举村搬迁。当年村里有一大半住户就地搬迁,另一小半住户搬到了异地。我呱呱坠地在就地搬迁的村庄里,它没有改名,仍然叫塘底村。

  在公平乡,我们村算是比较大的村庄,有百来户人家,村委办公地点也设在我们村。一条马路盘在山间,绕公平湖西面、南面、东面,爬出马场界通往灵川县城。马路上方是五美小学和五美村委。马路下方是坐西朝东的塘底村,背倚佛殿山,面朝公平湖。其中卢氏占了七成,住房集中在村东、村中、村西,村南是李氏周氏住房,村北是涂氏住房。从我记事起,我对塘底村的印象就是一个字:土。房屋层层叠叠,土路土砖土墙。那时候进乡进村进屯的路都是土路,每年端午前后下暴雨涨大水,在雨水冲刷之下,这些土路会一层一层往低处刮。房屋呢,除了前墙是砖混结构,其余三堵墙皆是泥充墙,少数泥砖垒砌墙,墙体斑驳,满眼土黄色。塘底村跟大多数移民新村一样,房屋排列整齐,街巷横竖划一,住房高度也几乎一致。整个村庄随坡就势,显出错落姿态。

  在很长的时间里,它一直是这样一副尊容。它包容着我们的童年和少年,它古井无波地看父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它与公平湖相依相持。

  村庄的变化,是我大学毕业进学校工作开始的。20世纪90年代末,村里有一两户人家开始在老房子旁边辟地建钢筋混凝土楼房,我家也是其中之一。那年一场暴雨把我家偏房那三堵泥墙推倒了,一家人合议就在老房子旁边建几间平房。从那时起,此后的二十多年时间里,公平湖周边村庄,但凡懂点泥水匠活的,纷纷抱团组成建筑队,我家请的是田心村委大桥村二舅他们的“土八路”施工队。房子院落是我和二舅一起设计的,“ ”字形,四房一厅一厨一卫,院落里掘了个小池塘,立一尊“老鹰戏牛”形状的假山,装上喷泉。我们家只建了平房,没有垒两层,怕挡住后屋福秀叔家的风水。所有的布局里面,最英明的设计就是深挖了一口沼气池,吸纳卫生间和猪栏里的废水,很好地保护了公平湖的清洁。那几年刚好提倡沼气建设,村里多户人家都挖了沼气池。

  此后,新楼房如雨后春笋般在村里罗立起来,大多数人家是推倒旧屋建新房,一家比一家高大上。进村入户的土路也全部水泥硬化,村里的干道都竖起太阳能路灯,晚上串门,再也不用打火把或拿手电筒。村中和村头都新建了篮球场,还有孩子们玩的游乐场。村头还建了村级服务中心、文化楼、图书室、乐器室等。二舅他们的施工队和其他村的施工队一样,一年到头与水泥砖头打交道,修建的楼房,用几只手的手指都点不过来。

  塘底村跟上了公平湖周边所有村庄的建设步伐,焕然一新,欣欣向荣。

  公平湖潮起潮落,她目光恬淡,平静地坐看村庄变迁发展,心中微澜摇曳。

  三

  父亲是众多青狮潭库区移民的一个缩影。他走过的路,也是众多库区移民走过的路。

  我的父亲大名卢福仁,小名仁仔。其实他的小名是他在老村庄出生时就贴上的标签,每次听到辈分比他高的人脱口叫他仁仔,我都脑补老村庄的模样,是不是如同父亲现在的模样。

  我的母亲常常后悔嫁给他,说他傻,傻了一辈子也改不过来。但母亲常说他傻人有傻福,原来他名字里的福是傻福,仁并不是仁爱仁慈之类的高境界,而是仁实,用我们家乡土话说就是“老实牯”,父亲名如其人,因此让他不止一次地错过库区发展的节点,丢掉暴富的机会。

  水库的修建,让家乡从鱼米之乡跌到缺粮少地的困境。家乡的发展之路,几经挫折,几经沉浮,几经突围,都与公平湖和漓江息息相关。

  童年时代,我记得家里分到几分田地,都在山旮旯里。我家种过几年水稻,产量都不高,依靠国家补助大部分口粮,才能果腹度日。后来桂花树卖价好,乡亲们一拥而上,把仅有的那点田地都种上桂花树,期盼着挣上一大笔钱,结果树还没长大,市场就像股票一样,变化比翻书还快,从牛市转到熊市,一跌再跌,跌到无底深渊,价格比白菜还白菜,树就长在田地里,疏于管理,密密匝匝。

  20世纪80年代,塘底村那时候最直接的收入就是烧炭。家里劳动力多的人家,依靠烧炭,日子过得比较滋润。我家幼小的兄妹三人加上年迈多病的奶奶仅靠父母两双手,每天起早贪黑去扒拉,一家人总比别人过得紧巴。我的大姑就嫁在村里周家,我的表哥表姐都已长大,劳动力富足,我扳手指算了一下,大姑家每一天挑回家的炭就有六担,收入比大部分人充裕得多。我和两个妹妹都很羡慕,对父亲说,我们三兄妹长大了该多好啊,也能像大姑家一天挑回许多炭。父亲眉头舒开,憨慈地笑着说,你们把书念好,不要像父母当农民就行。

  塘底村背面的山场,重峦叠嶂,一山高过一山,村后最高峰就是佛殿山,山脊与临桂区交界,山背是临桂区的中庸乡和宛田乡。塘底村人都到那重重后山上去烧炭。父亲也是这烧炭大军里的一员,他长得方脸阔嘴,总是挂着憨憨的笑,那时候正年富力强,个子虽不高,力气却很大,在山路上挑一两百斤的担子如履平地。如果评选塘底村劳模,他绝对毫无争议地荣登榜首。闻鸡起舞,披星戴月,这些词用在他的身上一点都不为过。我的印象里,他后半夜几乎都不睡觉,三更醒来,破竹篾织炭篓,忙活到第一缕曙光轻抚塘底村时,他便背上炭篓上山谋生。母亲夫唱妇随,虽然常常抱怨父亲,但勤劳的基因一点不输父亲,父亲能做的她也能做,而且做得更细致更妥帖。周末或者放假时间,我也跟随父母去烧炭。那时跟随父亲走遍了家乡山川峡谷,知道了怎么打造炭窑,明白了木头怎么变成炭的原理,也体会到了父母为了一家人生活的艰辛。那几年,家乡人全民烧炭,大肆砍伐,屋后的山场每个山岭都像剃过头一样光秃秃的,连鸟都无处安身。这些都是公平湖的水源林,森林的过度砍伐,严重破坏了生态平衡,极大地影响水库的蓄水和漓江的补水。

  随着国家生态环保政策落地越来越明确,塘底村停止了乱砍滥伐的行为,开始封山育林,村里烧炭大军变成植树大军,轰轰烈烈地涌上被砍光的山头进行植树运动。原来的生产队化整为零,分成两个或三个小组,以小组为单位,用生产队集体出工的模式,把集体山场划定范围植树,硬是把一个个癞子山头种植和管理成连片的莽莽绿林。除了集体植树,各家也在各家的山场植满杉树。我家有几十亩山场,十多年前,父母亲花了几年时间植下上万株杉树。之后长年累月起早贪黑地待在山上修山、除草、施肥、修剪,连中午饭都在山上吃,他们把主要的时间都用在了打理树苗身上,用心程度都赶超了打理自己的儿女。我工作之后,偶尔回老家,也曾来帮忙。看着满目苍翠,内心感慨万端,乡亲们虽然不懂讲保护漓江流域生态环境的大道理,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却深入脑海。十年树木,在乡亲们亲手栽种的树木业已成材之际,青狮潭水从后备饮水源变成直接饮水源,取水口从漓江延伸到青狮潭水库,政府对水源林的管控更加严格了。父亲无奈地对我说,原本大家种了十几年树,可以变现的时候,现在为了保护漓江生态,保护桂林市水源,不给砍树了。父亲轻叹一声。他指着湖接着说,不过,也不算白种,你看现在山变绿,水也变清了,也算为国家做了贡献。父亲标志性咧嘴憨憨地笑笑,笑声里饱含实诚和豁达。

  塘底村人有时候质朴得就像公平湖的水一样,两代人默默无闻地贡献所有,无怨无悔。没有一个人去向政府提出十多年植树补偿的诉求,就跟当年修水库一声令下一样,没有一个人向政府提出补偿。

  四

  2000年前后的二十年时间里。父亲忙于栽树,错过两次发财机会。

  第一次是借湖养鱼。

  山上谋生计行不通,家乡人把眼光瞄到水上,发展网箱养鱼。20世纪90年代,开始是一两个网箱在水库“落湖生根”,随后“遍湖开花”,库区周边村庄的一部分人开始跟风,外来养殖户也一起涌入,青狮潭成为分猎的目标,许多人因此而发家致富。从2000年起,成片的网箱逐渐无节制地出现在库区水面,以致养鱼户达三十多户,网箱面积超过三万平方米,养殖户每天要向水库投放饲料,这对于水流相对静止的青狮潭而言,简直是灭顶之灾,根本就没有如此大的自我净化能力去消化这些污染物。

  那些年回塘底村,看着公平湖水质渐渐恶化,心头很难受。人还没走到岸边,先闻到一股呛鼻的腥臭,湖水绿油油的,像油漆一样,水面漂满了绿藻。母亲湖病了,漓江也好不到哪去,以清澈出名的漓江,水质也受到污染,城里人从漓江抽取的生活用水也散发一股怪味道。水库的治理,已刻不容缓。2013年下半年至2014年,桂林市和灵川县花费数千万元,开展青狮潭水库水质环境综合治理行动,通过补助、劝导、转产等方式引导养殖户将网箱拆除。家乡水库从病痛中解脱出来,得以休养康复。

  面对养鱼致富捷径的诱惑,父亲也曾心动,苦于没有技术缺乏资金,他只好老实地上山去从事他有把握的劳动。

  产业调整之际,父亲又错过了他人生中第二次发财的机会。

  网箱养鱼“大整治”之后,库区网箱养鱼群众面临着失去主要经济来源的惶恐,亟待“再探索,找出路”。在当地政府与农业部门的引导下,库区移民雄心壮志地开辟出一条养猪、养鸡、养鸭、养牛、养羊、养竹鼠……养殖之路。这些陆上养殖场仿佛一夜之间,从村庄的屋前村后、山脚路旁,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水库周边五百米范围内的养殖场一度达到三百多个。父亲把靠近水岸的二十亩茅地租给三位亲戚熟人建厂房养鸡养猪,自己却没有参与其中。近山近水得天独厚的场所,是养殖业的温床,产出惊人,收入也可观。

  陆上养殖业的蓬勃发展,让公平湖的旧痛未消,又添新伤。刚刚整治完的污染源,从水中又搬到了岸上,猪圈、鸡场造成的污水排放,直接流入了水库,成为一个天然的化粪池。“水上大整治”之后,不得不又进行一轮“岸上大整治”。2018年,灵川县按照“实事求是、依法处置、疏堵结合”的原则,又花了五千五百万元奖补资金,才拆除库区周边五百米范围内的污染畜禽养殖场。两次杀鸡取卵式的肆意发展,让公平湖元气大伤。大家都明白了,源清则流洁,源浊则流污,保护青狮潭水库,其实就是在保护漓江。

  水上不能养,岸上也不能养,转产方向似乎只能以食用菌、蔬菜、林下种植为主,由于受地理条件的限制,这些零星分散的产业,成不了气候,很难让库区移民走出一条良性发展的致富之路。靠山不能吃山,还得做靠水吃水的文章,如何处理发展与环保这对矛盾的孪生兄弟,政府也变得慎之又慎,经过多方考证,“生态鱼”的概念被首次引入青狮潭,推行“以库养鱼、以鱼净水”的生态养殖模式,成立渔业合作社,凡是邻近库区的群众,都可以入股成为合作社的社员,由合作社统一投放鱼苗,统一管理,统一捕捞,统一分红。让发展与环保这对孪生兄弟,化干戈为玉帛,和谐相处。2018年开始,向水库投放大量的对生态有恢复性作用的滤食性鱼类鲢鱼、鳙鱼,坚持鱼类自然生长,让这些鱼有效消耗过去网箱养殖投饵过量等原因留下的富含饵料残留的底泥,从而达到渔业生产与环境受益的双赢,实现“以水养鱼、以鱼净水”的目标。

  经过五年尝试与探索,2022年夏天,青狮潭水库位于兰田瑶族乡的西湖三万多亩水域,率先迎来了第一次“生态鱼”开捕。开捕现场,浪花飞溅、鱼肥满仓,一派丰收景象。在这个开捕季,兰田瑶族乡渔业合作社总计捕捞超过了五万公斤鱼,增收七十多万元。公平乡的公平湖,也开始彻底禁渔,两年之后,将再迎来“开捕节”,我想这个桂林地区最大的湖,那时一定是一场“万鱼逐浪,鱼跳人欢”的盛会。

  如今的公平湖破茧成蝶,波清水澈,恢复到童年时代湖水原生态的模样。我回乡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也敢于呼朋唤友一同前来亲近公平湖。特别是春节之后到清明节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公平湖岸花开数十里,盛开的紫云英姹紫嫣红,如锦霞铺地,似紫云延绵。花岸环绕公平湖,蓝天白云倒映水中,水天一色,花香暗送,一群白鹭翩翩展翅,在水面上嬉戏。朋友陶醉在这天人合一的大自然里,安静地聆听我讲述有关公平湖、有关塘底村、有关我父亲的故事,眼里的惊喜慢慢变成了赞叹。

  父亲如今已然七旬,辛勤劳作大半生,家乡一代又一代人摸爬探索大半个世纪。为了致富小康,为了乡村振兴,为了山川秀丽,更为公平湖那一泓水清碧,他们始终如一,隐忍勤劳奉献,他们与公平湖同呼吸共命运。这些年来,他们深深明白,爱护公平湖就是发展自己,因为它是家乡“金山银山”和漓江洁源的根本。

  【作者简介:卢子,本名卢初龙,桂林市灵川县人。在市级以上报刊发表散文小说百余篇。现为灵川县作家协会主席,桂林市作家协会理事。第十一期广西青年文学讲习班学员,桂林文学院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桂林文学院第三、四、五届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