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04日 星期六
闫英学:车窗外的“故乡”
来源:本站 | 作者:  时间: 2023-08-09


    故乡在远方,在距离所工作和生活的城市,足有一千余里之外的辽西锦州凌海市石山镇。

    石山镇,顾名思义,是生产花岗岩石矿的地方,久而久之,这里因山而得名,因山而繁华。山脚下是车水马龙的石山镇,各种石材生产加工门庭若市,那是方圆百十余里农副产品的交易中心和集散地,几里之外铁路线上设有石山车站,南来北往的列车在这里停停靠靠。列车无论是上行或者下行,每当经过这里时,车窗外的左侧或右侧都能看见“近在咫尺”的一座高高大大的石头山,那个故乡的显著标志,就是生我养我的故乡。

    算来算去,离开故乡已经有四十多个年了……

    那是七十年代末一个寒冷的冬季,我同一批刚刚高中毕业的同学和同乡穿上军装,来到了吉林延边“长白山下果树成行,海兰江畔稻花香”的军营。从此,便于故乡的“石山”告别了。

    几年之后,我从部队回到地方,分配在外地工作,在父母和家人们还没有全部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基本上每年回去一、二次看望父母和家人。后来不长时间,父母和家人也全部来到了我所工作和生活的城市。当家人们相继离开石山镇后,我每次再经过这里时,故乡的石山,就成了我留在心中的一个“符号”和“概念”,故乡的那座高高的石头山,也就成了我“车窗外的故乡”。

    京哈铁路线上的石山车站,曾经停靠过不少的来来往往的旅客列车,列车到站后停靠二、三分钟,在极短的时间里,我会走到车门口,深呼吸一下故乡的空气,睁开双眼寻找可能遇见的熟人,心脏狂跳地望着附近熟悉的街路和房屋,回忆曾经的学生时代和儿时的生活点滴。

    后来铁路提速后,故乡的石山车站的站点被取消了,所有的旅客列车不再停靠在这里。列车上行在经过沟帮子车站后,我就会从卧铺上走到车门处,远远地望着故乡那座石头山,“心随山动“,深情地望着列车右侧不远处那做慢慢移动的山,直到列车无情地呼啸而过,那座石头山被远远地抛在了后侧,完全离开视线的时候。山不见了,可那颗对故乡依依不舍的心,却仍然留在了这里……

    记忆中的石山车站站前是一处非常繁华的街道,街路两侧有许多挂着晃的商家店铺,百货商场、副食品店、饭店、照相馆、邮政局、旅店、粮站和粮库一应俱全,那是儿时的“王府井“,那是乡下孩子见到过的最大“都市”。一到年节,这里街市各种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吸引周边许许多多的大人孩子们前来游玩和购物。

    白天,街路上人来人往,大车小辆,马车、驴车晃悠悠地从这里通过,一条很长的街路上,摆摊贩卖各种农副产品的小商小贩不绝于耳。那怕是到了夜间,站前的那条老街上,也会灯火辉煌,上下火车的人流熙熙攘攘,人们说说笑笑,在嘈杂声中,迎来一个又一个黎明。

    那时的石山车站站前远近闻名,热闹非凡,许多的快车都经停这里,附近有驿马方兵营、石山镇附近的炮团,上上下下旅客很多,车站检票口经常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夏季里,站前广场喷水池子里经常喷射水花,加上那棵高大的大柳树的荫凉,经常吸引上下车的旅客驻足歇息和逗留。

    上小学期间,我经常和村里的几个小伙伴们跑到这里,购买价格低廉的书本和文具,有几年的春节前,我都和几个小伙伴们挎着水桶,来石山车站北侧的屠宰场花0.5元购买一副猪血,晃晃悠悠地回家,那就是全家一次上等的改善生活——蒸猪血。那时的饭量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大,食欲极强,不知道啥叫饥饱,遇上可口的饭菜,就是不愿意放下碗筷。

    一九七二年初春,那还是咋暖还寒的季节,我们来到中学读书,从此,繁华的石山车站站前街道就近在咫尺了。

    那时,为了节省时间和走近道,一般都是利用车站里没有火车通过的间隙,翻身跳过车站检票口的栅栏,直接就到了站前的广场,对过就是百货商场,虽然没钱购买什么,也要一一走过看过,满足学生时代的好奇心。

    那年夏天的一个中午,我和班级的王全彦、李铁汉、李凤金、李瑞先几个当时比较要好的同学,利用中午休息时间翻过石山车站检票口栅栏,在站前街道上闲逛。我和王全彦同学都喜欢看书,但又苦于当时没有书看。我们漫无边际的闲游,当走进站前的照相馆时,趴在窗户往里看,里面空无一人,而且虚掩着房门。试探着走进屋里,只见一条长椅子上放着一本书,翻开书皮一看是茅盾的《子夜》,我和王全彦当时就喜出望外,有些爱不释手。但人的善良本质又使我们产生了偷偷借书的想法,我和王全彦找来一张小纸条,上书:我们是中学学生,因为喜欢看书,又没有书看,特借书几天,看后一定送还。落款:几名中学生。

    半个月后,我和王全彦同学先后读完这本茅盾的名著,又在一个中午的时间,翻过石山车站检票口的栅栏,悄悄地遛进这家照相馆,趁主人不注意,把书又送还过去。

    在中学读书的几年时间里,我曾无数次的翻过石山车站检票口栅栏,穿梭在这条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个个热闹的场面我们都曾见识过,“拜访”过。

    一九七六年夏天,在那时的锦县(现为凌海市)大有农场支农结束后,便各奔东西,结束了学生时代,茫然地走向了四面八方。

    高中毕业后,我又鬼使神差般旧地重游,来到石山车站车站工务段干起了临时工人,每天往返于铁路线上,目送一趟趟火车上行和下行,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中锻炼成长,直至后来应征入伍,便离开了石山车站。

    当年参军入伍时与石山车站一别,如今,屈指算来,历史已经过去了四十多个春夏秋冬。

    四十年的风风雨雨,四十年的故乡牵挂。

    几十年来,每当公出或者回锦州看望舅舅极其亲人时,在列车穿越沟帮子车站后,我便从卧铺上走到车窗前,在寻找石山镇后侧的那座花岗岩石山,只要看到那座虽然在渐渐变矮的石头山还在,我的心,就随那呼啸而过的列车一次又一次走进了故乡,走进了童年的时代,走进了居住过那个小村子,走进了生我养我的那片土地。

    故乡有故乡的“嗑”,故乡也有故乡的乡音。

    离开了生我养我的故乡,多年以后,我的乡音早已被同化,但我依旧能辨别出故乡独有的那份语言和声调。

    有一年夏季,我和单位几位同时前往南方考察学习,在重庆大足石刻景区,几个人操着故乡的口音在议论着,我走上前去,与他们闲聊,正是我的“故乡人”。人不亲,故土亲,乡音,让我久久地激荡着,回味着。同去的同事们说:“你咋能听出来他们是你的故乡人呢?”,我笑着说,那是我的“根”啊,故乡的声音,走到哪里我都能听得真真切切,那是融入骨子里的那份情啊。

    如今,虽然故乡离我远了,可我的心一直与故乡在一起,那怕是在“车窗外”。

    虽然石山镇已经没有了我的亲人,但过去生活过的小村子还在,村子后侧的那条小河还在静静地流淌着,那里还有我的童年伙伴,还有留在记忆里的父老乡亲。村子里那一条条街路,那每家房屋的坐落走向,还有村边的那几个水塘,夏季里的蛙鸣,屋檐下的燕子窝,草丛里的蝈蝈叫声……

    故乡在远方,故乡在车窗外的世界里!


    作者简介:闫英学,出生于辽宁锦州凌海市石山镇,因在吉林延边当兵,分配在吉林松原市工作和生活。今年开始散文创作,出版军旅散文集《永远的金达莱》等,作品见于天津《中老年时报》《吉林日报》《吉林农村报》吉林日报《生活快报》河南《牡丹文学》《东北作家》《松原日报》《松花江》《通辽日报》《赤峰日报》《延边日报》等报刊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