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阳，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业余从事文学创作，以中、短篇小说、小小说见长，作品散见于《北方文学》《鸭绿江》《金山》《参花》《海燕》《满族文学》《天池小小说》等刊物。

　　“乡愁”系列微散文

　　乡愁

　　多年以后，你才知道，这就是乡愁。

　　1、沿着宽敞的马路慢慢地走，你，一个人，春雨飘洒，淅淅沥沥，你不知道你往哪里去。伸出手，捉住一颗水珠，凝神地望，然后，你的眼圈红了。

　　八年了，故乡！

　　2、当美酒的余温涨红了你的脸，你的血脉，似天边红日的喷薄，这时你会想：此刻的家乡会是什么样？

　　于是，乡愁便泡在了茶里，烧到烟头，在孤独的夜晚，叩响了你的门。

　　3、这城市很大，满街的人，走在凸凹不平的街面上你常感到孤独，于是你便会想起那座千里之外的边陲小城，你不否认它很小，小得站在锦江山上几乎就可俯瞰它的全貌，但你觉得它是那样的美那样的亲切，亲切得犹如母亲的脸……

　　4、每当看到“黄海”驶过，你会立刻想起那次离别，也是这个时辰也是这样的天气，你趴在窗口默默地望，你多想走遍每一条街道叩响每一户门，告诉每一个人说：我走了我走了我走了……

　　5、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到海边漫步，踩着温柔的沙滩，你会想起家乡的那条江。

　　捡起一块卵石，低低地抛入水中，一串串浪花，在霞光的沐浴下是那样的绚丽，于是你会想起儿时的许多事儿……

　　多年以前你常常做着离乡的梦。

　　多年以后你含着眼泪告诉人们：喂大你的正是那条江！

　　贰

　　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很长，虽说只有300公里，我却已整整走了34年。

　　回家的路很短，34年的光阴弹指一挥间。

　　上学时，坐火车，一个单程至少16小时。

　　工作后，坐汽车，虽然价格高出一倍，可时间也省去了一倍。

　　成了家，有了孩子，高速开通了，回家的路再压缩了一倍。

　　而现在，高铁通了，家在眼前了……可父亲走了，母亲年岁大了，哥哥姐姐们也都不再年轻了！

　　再也不是三十年前，颠簸了16个小时后，轻轻松松冲进家门，激扬文字、指点江山的岁月啦。

　　再也不是二十年前，扯着老婆，抱着孩子，起早贪黑赶回家里，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岁月啦。

　　再也不是十年前，不懂生死，也没见过生死，全家几十口聚在一起，欢欢喜喜过大年的岁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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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是什么？家是父亲的脊背、母亲的怀抱，是血脉筑就的港湾和港湾中那面永远不倒的旗……

　　而回家的路呀，尽管越来越沉重，但它注定是游子们穷尽一生也走不完的唯一归途！

　　叁

　　永远的记忆

　　1985年，我20岁，离开家乡，去异地读书。而父亲，恰好60岁，刚刚离休。

　　那一年，在车站，他送我，什么也没说，只是远远地站着，满脸微笑，朝我挥手……而我，在与亲朋好友们道完别，登上火车，出发时，才看到了那笑容和挥动着的手……从此后，读书、工作、结婚、生子……我永远地留在了异地。从此后，回家、离家，离家、回家，我也永远地踏上了探亲的路。而每一次，那笑容、那手臂都会永远地出现在眼前！转眼便是20多年！

　　30岁前，没有家乡的概念，来来往往，并没有异样的感觉。 30岁后的某一天，车开动时，望着渐渐消失了的父亲的身影，突然就有了悲伤，常常会不由自主地想：这样的时刻还能持续多久！等过了40岁，几乎每一次离开，都会祈求似地盼望：但愿那笑容和那挥动的手，下一次还能出现！

　　可是，可是……

　　2010年，父亲只接不送了，不送是我硬不让送的，因为在车开动的那一刻我受不了……

　　2011年，接，是在家的楼下。

　　2012年，接和送都改在了楼上的家门口。

　　而2013年……

　　2013年后，那微笑和那挥动的手成为了永远的记忆！

　　肆

　　多年以前

　　默默地，一个人，随着人流，走出站台，然后，驻足、观望，静静地注视着熟悉的广场、穿梭的车辆、还有那满街游动的五彩缤纷的伞。

　　雨，轻轻飘洒，淅淅沥沥，柔柔的凉凉的抚慰着你的脸……多年以前，也是黄昏，也是这个季节，你站在这里挥动着手，那是你的第一次离别，然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来了去，去了又来，许多熟悉而陌生的面孔不断地闪现，那是多么美好难忘的岁月呀！而现在……

　　现在，你已习惯了带伞，无论走到哪儿，包里总是装着母亲给你的那把遮风挡雨的红伞，而多年以前，你正好相反，虽说从不带伞，但每次回来，再大的风雨也从没淋湿过你的衣衫……

　　沿着熟悉的街道，来到公交站台，举头望向对面，家就在眼前，可你却上了车，奔向了……这是第几次了，你已数不清，而半年前，你几乎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条线路，更不会想到还有另一个终点……

　　车，缓缓地前行，透过雨水浸湿的车窗，那些熟悉的广场、街道、学校、公园一下子勾起了你无数童年的幻想和少年的情怀！多年以前，老二中是你学习的天地、文化宫是你娱乐的舞台，桃园是你健身的场所、少年宫是你梦幻的乐园……可转眼三十年了，尽管依然有风，尽管依然有雨，但风无语，雨无声。

　　走下车时，雨依然地下着，你没有开伞，而是习惯性地站住脚步，目视前方，你立即看到了那座医院，还有那间病房，似乎一下子也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见到了那慈祥的面容……多年以前，你总是被这声音这笑容缠绕着包围着，没有哀愁，更不知道忧伤……可是，匆匆地，半年啦，你带来了雨，带走了雪，却为什么带不走那可恶的病魔呢！

　　雨，顺着脸颊静静流淌。现在，你常常渴望回到过去，回到从前，但你更清楚，那些美好快乐的日子早已远去，你再也回不到多年以前啦！

　　擦下脸，甩开脚步，奔向前方，那里，母亲在等你！

　　伍

　　那时候

　　那时候只有树，没有花，树应该是白杨，成片成片直直地耸立。树很高、很大，密密麻麻，形成树林，挺拔地冲向云天。那时候树林中有条路，椭圆形，四五百米长，穿插在树之间，环绕着树，也被树包围，是人们晨练的好地方。那时候树的最外层是墙，将树与路隔开，里面是公园，外面是江岸路，路的再外层便是堤坝，堤坝是土坝，很宽很厚，高高地直立，从1号、2号、3号门算起，长长的，望不到边际。

　　那时候不是所有的江岸都有树，只在临近江桥的6号到9号坝门之间才算公园。而恰恰这段离我家最近，于是也自然便成了儿时的乐园。那时候我上小学，几乎都是半天课，另半天则在小组学习。作业一完成，男孩子们便会来到公园，聚在一起，分成两帮，藏在树林中，玩打仗的游戏。于是，冬天打雪仗，夏天摔泥巴，人人都实现了英雄梦，乐此不彼。

　　那时候母亲管教很严，只允许我去玩，绝不允许下水。于是，每每夏天，大家“打”完仗，便会争先恐后跳进江里，唯独我静静呆在岸边，坐在离水远远地一块大石头上，替大家看衣服、看书包，也羡慕地看着同学们欢乐、嬉笑和打闹的场景。

　　那时候江中的船很少，偶尔对面的游艇从岸边经过，我们便会挥舞衣帽，大声喊着“哈哈哩哩”，以示友好。

　　那时候云似乎比现在高，天比现在蓝，江面也比现在宽，火车在桥上不时奔跑，亦或还会发出一声长啸，拉起一股浓烟。那时候对面总是很静，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错落的三个高大烟囱冒着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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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一点点长大，有了忧愁，也有了悲伤，悲伤时，便会来到江边，坐在大石头上，一个人，静静地看天、看云、看树、看桥，看那滔滔江水潮起潮落，看那远远的白烟轻轻飘摇。

　　再后来，上了大学，离开家乡，从此后，那树、那桥、那水、那船便成了永远也做不完的梦。

　　转眼，三十五年过去了。

　　现在，每每回到家乡，总会习惯性地来到江边，找到儿时曾经坐过的地方，看天、看水、看船，闻那满岸的花香，而那大石头和那树林早已不知了踪影，那公园、那公路、那堤坝也不再是过去的风景，唯独那桥、那高大的烟囱和那烟囱中冒出的淡淡的烟雾却仍然是儿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