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4月29日 星期一
闫英学:额尔古纳河的悲歌
来源:本站 | 作者:  时间: 2023-02-05


  “金杯,银杯,斟满酒,双手举过头,奶茶炒米手抓肉,今天喝个够,朋友啊,朋友,这酒纯真,这酒綿厚,这酒綿厚,在这富饶的草原上,共度春秋……”

  每当听到这首高亢悠远,荡气回肠的草原《祝酒歌》时,我就会想起一位曾经在一起工作过,来自内蒙古额尔古纳河畔的同事,他的名字叫吕伟健。

  他虽然与三年前因病不幸去世,可是,在他弥留之际,依然嘱托家人将他的病体拉回到曾经工作和生活过的地方,在这里留下他生命的最后时刻。

  初次于他相识,是在1993年的冬季。

  1992年春天,邓小平先生南巡讲话发表后,全国各地开发建设如雨后春笋般遍地生花。也就是从这时起,我由吉林省松原市前郭县委组织部组织员办公室的岗位,被县领导派到刚刚组建的前郭县商贸小区开发建设办公室担任副主任(副科级)主抓开发建设工作。

  前郭县城与刚刚设立的地级松原市同处一城。前郭县商贸小区开发建设位于松原市的江南城区,距离松原火车站和公路客运站很近,属于黄金地段。

  次年,在大雪飘飞的季节里,单位从内蒙古额尔古纳市调来一位干部,他就是吕伟健。吕伟健在调入之前,是内蒙古额尔古纳市工商局下属工商所的一名副所长。他在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工商学校上学期间,与松原市的一名女干部相识并结婚成家,几年间,辛苦地往返于内蒙和吉林两地,此时,新单位成立便调入过来。

  分在一个单位工作,我是他的领导,年长他几岁。

  吕伟健从内蒙古额尔古纳草原而来,他带着草原人特有的粗犷和豪放,嗓音洪亮,草原歌曲唱的悠扬而又悦耳,给人带来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他喜欢喝酒,喜欢唱草原歌曲。喝酒的时候,几杯酒下肚,歌声便随着酒香飘散开来,给酒桌上,给同事们带来了许多的快乐和音乐享受。

  1994年春天,著名蒙古族歌唱家腾格尔的一首《蒙古人》,以他特有的草原旋律和制作方式迅速唱红了大江南北,在松花江畔的松原市江南江北也很快地飘散开来,这首具有浓郁的草原特色歌曲,就成了吕伟健每次酒场上必唱的拿手歌曲。

  他母亲对他只身来到外地不放心,千里迢迢几次从内蒙古额尔古纳市来松原市看望儿子,每次,他都约我陪他母亲一起聊天喝酒畅谈,留下很深的印象。他来松原的那年春节,除夕那天晚饭非要来我家楼上喝酒,并搬来一箱啤酒,我俩几乎把一箱子啤酒喝光,直到很晚,他才回到自己的小家。

  吕伟健喜欢喝酒,能喝酒,不是一般的爱喝酒,而是天天喝,顿顿喝,白天喝,晚上回到家也喝,有时晚上上厕所的功夫,回来也要喝几口,把酒当成了茶水喝。

  喝着,喝着,喝酒成瘾了,喝上就多,多了就醉,走路晃晃悠悠,大脑反映迟钝了,说话变得节奏慢了,手指发颤了,后来,喝得人也没精神了,身体渐渐廋了下来,喝的酒精中毒,浑身都是病,家也喝没了,工作也不能正常坚持了。

  后来,随着开发建设降温,原来我在的单位完成了区域开发任务后,并入一个县里的科级单位,我调入市里的政府机关部门工作,吕伟健也被分配到市里的供热公司。可是,他几乎变成了废人,不能正常工作,时常请假在家病休。

  不在一个单位后,来往少了许多,但是仍然保持着一些联系。

  他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做过手术后,人变得又瘦又黑,家庭生活条件也随之下降许多,住在郊区一个原单位同事闲置的平房里。

  我去看望过他,去过他住的平房里,家徒四壁,看后令人揪心心痛。

  住在郊区的平房里,他同一个清扫女工临时成家,总算有了一些依靠和温暖。

  有时,他也去我单位看望我,留他吃饭,限制他的酒量,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他的身体健康。从此,他再也没有了当年酒桌上的豪放和洒脱,他的草原歌声也变得嘶哑和无力。

  我们原来曾在一个单位工作,又或多或少的帮助他,理解他,他身边的朋友渐渐离他远去,最后只剩下我和另一位同事与他保持联系。

  吕伟健家境不好,生活条件过的很艰难,在他临去世前,也没有住上楼房,但他还是很乐观,不忘帮助过,资助过他的朋友。他多次给我打电话,约我去他的老家,内蒙古额尔古纳市旅游,因为那时公务过于繁忙,一直没有赴约,直到最后都成了一件遗憾的事情。

  他的身体时好时坏,在他知道了自己可能不久于人世的时候,在他生命的弥留之际,他还让他的家人拉着他,最后回到了他曾经工作过,有过快乐幸福的时光,有过温馨的过去,也有心灵伤痛的地方——吉林松花江畔的松原市!

  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那是怎样的一种选择?是留恋还是感伤?

  在他还算清醒之前,交代给他的弟弟弟妹自己的后事,最后看一眼松花江这片土地,然后,把他的骨灰带回到他的出生地,不保留骨灰洒向生他养他的额尔古纳河……

  他的弟弟从内蒙古额尔古纳市长途跋涉,艰难的将他送到了吉林松原市吉林油田总医院住院,得知消息后,我和另一位当年的同事和朋友前去看望他,他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不省人事,靠着氧气维持着一息尚存的生命。

  一天后,他停止了呼吸,把他生命的最后时刻留给了吉林松花江畔的这片土地,我和另一位同事作为仅有的朋友完成了对他最后的送行!

  他已经走了,走的很远,走的也很匆忙,没留下任何只言片语,无论是他的亲人还是他的朋友,他都没有任何道别。他在吉林松原只有几年时间,内蒙古额尔古纳河才是他的家,他的永久归宿。

  当他的骨灰洒向额尔古纳河的时候,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消息,晚秋雪早,松涛蒙上一层雪花,一切变得洁白肃默,骨灰伴随着鲜花和纸钱,在额尔古纳河缓缓的河水上逐渐瓢向了远方……

  时间已经走远,他在额尔古纳河的那片森林间,在那个中俄交接的俄罗斯风情园的木愣房子旁,在那片他儿时游玩的地方,实现了魂灵的回归。

  他走了,走的很凄凉,走的很悲哀。但他有了灵魂的归属之地,他又回到了那片传唱着额尔古纳古老民歌的地方,他的草原歌声会在他的故乡土地上,在额尔古纳河畔继续回响!

  此时,我又想起了那首草原悠扬的《祝酒歌》“金杯,银杯,斟满酒,双手举过头,奶茶米酒,手抓肉,今天喝个够……”

  作者简介:闫英学,出生于辽宁锦州,工作生活在吉林松原,政府机关公务员已退休。近年开始散文创作,出版军旅散文集《永远的金达莱》等,作品见于《中国市场监管报》《中国退役军人》杂志《中国乡村》杂志,《吉林日报》《吉林农村报》河南《牡丹文学》杂志《东北作家》《松原日报》《通辽日报》《延边日报》以及一些有影响的网络文学平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