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9日 星期日
《辽宁省作家协会第十三届签约作家2022年度作品集》 研讨会召开
来源:辽宁作家网 | 作者:  时间: 2022-12-09

  12月6日,省作协以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方式召开了《辽宁省作家协会第十三届签约作家2022年度作品集》研讨会。评论家孟繁华、贺绍俊、陈涛、傅逸尘、刘诗宇、韩春燕、胡玉伟、吴玉杰、张祖立、梁海、韩传喜、乔世华、周荣、陈迪强、张维阳,以及省作协一级巡视员金方、创联部部长李海岩、春风文艺出版社首席编辑姚宏越出席研讨。会议由省作协副主席、沈阳师范大学中国文化与文学研究所副所长贺绍俊主持。

  省作协副主席、沈阳师范大学中国文化与文学研究所副所长贺绍俊主持会议

  省作协签约作家制度创建于1997年,每两年评聘一次,至今已评出十三届,签约作家达271人次。25年来,这项制度经过不断的创新和完善,已成为辽宁作协培养和推出优秀青年作家的重要方式。自2019年起,辽宁作协每年组织出版一部签约作家作品集,至今已出版4部,进一步激发了签约作家的创作激情与活力,推出了诸多精品力作。为深入学习贯彻党的二十大精神,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文艺工作的重要论述,积极引导签约作家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省作协推出了《辽宁省作家协会第十三届签约作家2022年度作品集》。

  省作协一级巡视员金方代表辽宁作协对参加此次研讨会的评论家和春风文艺出版社表示衷心感谢。她在致辞中表示,多年来,签约作家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自觉承担作家的使命和责任,为时代书写、为人民放歌,创作出一批优秀的文学作品。多部作品斩获国家级文学奖项、扶持项目并翻译出版,为辽宁争得了荣誉,进一步提升了“文学辽军”影响力。各位专家多年来持续关注文学辽军,为辽宁文学的发展倾注诸多心血,今天对签约作家作品的把脉支招,是对辽宁签约作家的宝贵指导。希望各位评论家一如既往关心辽宁文学和辽宁作家,为辽宁文学的发展建言献策,贡献力量。希望签约作家充分吸纳评论家提出的意见建议,将其融入到今后的创作中,勇攀新时代文学“高峰”。

  春风文艺出版社首席编辑姚宏越在发言中表示,感谢省作协对春风文艺出版社的信任与支持,连续4年推出的《辽宁省作家协会签约作家作品集》既是对签约作家的一种激励,更展现了辽宁当代中青年作家的创作水平。春风文艺出版社将继续加强与省作协的合作,持续推出我省优秀作家作品,同时加强图书选题策划力和参与度,精心打磨每一部作品,为作家和读者建立更通畅,更便捷的桥梁,为辽宁文学跻身文学强省贡献力量。

  与会专家对《辽宁省作家协会第十三届签约作家2022年度作品集》给予了充分肯定,从不同角度对作品集进行了深入研讨,并针对未来辽宁小说创作提出了诸多宝贵意见和建议。

  签约作家代表曾剑在发言中对省作协、春风文艺出版社表示衷心感谢,特别感谢专家的点评及提出的宝贵意见,并表示,今后会继续好好读书、认真琢磨、潜心写作,努力让文学成为灯塔,引领读者看到希望。

  省作协第十三届签约作家万胜、风咕咕、付久江、李伶伶、辛酉、庞滟、姚宏越、梁鼐、黑铁、曾剑、满城烟火参加会议。

  与会专家发言集锦

  省作协副主席、沈阳师范大学中国文化与文学研究所所长孟繁华:

  这次讨论的是省作协第十三届签约作家2022年度作品研讨会。签约作家大多是省内比较活跃的作家,也是有希望、有前景的作家。这届签约作家有很著名的作家,比如曾剑、鬼金、万胜、姚宏越等等。还有在网络文学、小小说领域做出成绩的满城烟火、李玲玲等。我了解的情况不多,但知道这届作家都是省内优秀作家。

  曾剑是我比较熟悉的作家。特别是近年来,曾剑的小说进步非常快。特别是他的长篇小说《向阳生长》《山河望》的出版,进一步证实了曾剑小说创作的实力。而且一些有影响的评论家也写了曾剑的评论文章。这些现象都表明曾剑小说创作影响力在不断扩大。这是一个非常可喜的现象。这里编选的曾剑的小说是中篇小说《太平桥》。这是曾剑创作两个系列题材之一,就是家乡中“竹林湾”的故事。这是一个书写乡村生活的故事:写讲述者远房舅舅的故事。太平舅一生非常悲苦,他是一个瞎子,但并不是天生的瞎子,是后天的。小说没有将太平舅的悲苦人生写得惨绝人寰惨不忍睹。表面看太平舅的生活还很欢乐,这与他是一个说书人的角色有很大关系。小说充满了生活气息,特别是太平舅的鼓词,无论从形式到内容到观念,都是旧的,是今天编不出来的。他说的《红绸铁骨兰天鹏》,也是一个带有鲜明民间色彩的传奇。一个太平舅将山乡搅得风生水起,于是山乡便有了人间的生气。特别是太平舅的讲述方式,活灵活现。在塑造太平舅的同时,讲述者也没有忘记描摹听众,比如,当太平舅讲《水浒》,因为太长,就删去了关于西门庆潘金莲的桥段。于是有人喊:“王师傅,讲讲西门庆怎么勾引潘金莲的,讲细点。”有女人骂“不要脸”,可女人又是满脸期待;太平舅对十几岁孩子的影响更大。他们晚上听书,白天还要演戏一遍,特别是那些杀富济贫的故事。孩子们入戏太深,经常搞的头破血流。这些细节都非常生动,在小说中就像筋骨和肌肉一样,所以小说特别结实。太平舅的悲苦不在于吃开口饭,不在于四处颠簸居无定所,而是他的观念和因此带来的问题。他娶了一个哑女,生了两个女儿,他一定要生一个儿子。在他外出说书时,村里那个敢吞牛粪的王福来,与哑女苟且生了儿子王长根。这里的苦楚只有太平舅自己知道。他在一场大火之后终于死去了。

  小说以一个少年的口吻叙述,虽然写的是湖北的山乡,但仍然给人一种林海音的《城南旧事》的感觉。少年对生活懵懵懂懂似懂非懂,与周边人的关系简单单纯。在少年与成年人的对比中,人间的悲苦更攫取人心。

  鬼金的《白塔》,是一篇具有典型的后现代气质的小说。有卡佛式的简约。小说没有连贯的情节,几个人和几个生活的片段构成了小说的基本内容。这些生活片段有绝对的真实感,无论老费还是粉丝祁雨,无论是荒野漫步还是与拾荒者的交谈,姐姐的帮助和病中的妻子,等,都与小说开篇时祁雨看到的工作室的那幅画的阴森恐怖有隐喻关系。生活就是这样在受难中慢慢读过的。小说中的白塔,是一个象征,是宗教,是救赎。小说中一个细节非常重要,就是妻子倒水吃药进了书房,看到丈夫在看电影。他说,看了三遍才看懂了塔斯可夫的《牺牲》,这时《白塔》的寓意也跃然纸上一览无余:《牺牲》所讲述的,是一个现代背景下的古老的故事,是一个受难与救赎两面同体的信仰的寓言。不同的是,《白塔》中讲述者与妻子患难与共的情感还是非常感人,尽管他与粉丝祁雨险些误入歧途。

  鬼金的小说非常现代,就像他的绘画。他的绘画一团混沌,但着色凝重,像重金属摇滚音乐,像荒原上铺天盖地的沙尘暴,像暗夜中的狂风暴雨或飞沙走石。他不是崇拜苦难,他是要面对、直视、呈现苦难,并且寻找救赎的可能。“白塔”是一个信仰的表征。他曾多次在生活迷茫的时候去看白塔,他也希望去白塔找到拯救妻子于病患中。所以鬼金的《白塔》是有信仰的小说,是在现代语境中试图能够寻找到人类救还的可能。鬼金是我们辽宁最具现代小说意识的作家。特别是在技法上。这是可圈可点的。当然,这种小说先在地具有小众性。

  一般地说,这里不是指鬼金的《白塔》。从现代派小说到后现代小说,从某种意义上都与观念有关,因此,“现代”小说都有概念化的嫌疑。我的看法是小说要有故事,小说不是哲学。从中国当代小说发展的情况看也是这样。比如像余华、格非、孙甘露等重要的先锋小说作家,在当代文学史上的地位有目共睹。他们改写了当代文学“一体化”的格局,改写了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一统天下的局面。但是,最后透明化是要回到现实主义道路上来。或者说,余华如果没有《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兄弟》《文城》等,他不可能成为今天的余华;格非如果没有《江南三部曲》《望春风》《隐身衣》等,格非是今天的格非吗?孙甘露如果没有《千里江山图》,是今天的孙甘露吗?所以,在我看来,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文学,拓展了我们的文学视野,丰富了我们文学的表达方式和方法。可以说,是否经过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文学洗礼的作家,是非常不一样的。因此,我还是希望经过这一文学洗礼的作家,能够在丰富了的现实主义的文学道路上写出更好的故事。比如莫言,他对西方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文学太熟悉了。但他还坚持一个说书写人的写作立场,坚持讲故事的创作方法。当然,他的文学观有了非常大的变化。比如他在或诺奖时的答词中,讲了几个故事。这个几个故事讲述莫言的文学价值观。在这个意义上曾剑、鬼金小说中表达的文学观念,都是正确的。他们的文学观念都是对人类基本价值尺度维护的最低承诺。当下,关于小说革命、新的现代小说的呼声日渐强大,同时呼吁小说的文学性,呼吁文学与现实建立更密切的关系等,都为我们重新思考文学提供了契机,也提供了新的视角。我希望有能力的小说家,在创造新的文学形式的同时,也能够与现实建立更密切的关系。这些看法仅供大家参考。谢谢!

  中国作家网总编辑陈涛:

  《辽宁省作家协会第十三届签约作家2022年度作品选》一书汇聚了12位签约作家的16篇作品,体现了他们不同的创作理念与审美面向,并在一定层面上呈现出了辽宁文学2022年的丰富样貌与多元图景。

  从总体来看,这些作品以描写当下的现实题材居多,这种对社会的关切背后是辽宁作家们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的集体践行。这些作品大多以普通百姓为主人公,男女老少,身份不一,但是毫无例外的是他们都饱受生活的磨难与创伤,我们在作家们的笔下看到了个体在生活面前的坚韧顽强与无奈落寞,并可以从中看到相识的或者相似的身影。

  小说是关系的学问,这些作品也展示了形形色色的人物关系,但是归结到底离不开亲情,友情与爱情。亲情中,有夫妻之情(如《白塔》《去趟彩电塔》《你在云端,我陷泥沼》),父子之情(如《撸褶儿》),朋友之情(如《神牛,神牛》《大地春雷》),以及两个女性之间的微妙情绪(如《又到苹果红时》)。而《容妆》中不仅有母子亲情,男女之爱,还有朋友之交,同事之谊。在这些关系的结构与碰撞中,作者所展示给我们的,是良善、仁义、孝道与性情,这些充满温暖与力量的美好品质,有力证明了文学是与人为善的事情。

  在12位作家的16篇作品中,有一些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付久江的《神牛,神牛》带有一种传奇色彩,古克力作为人力三轮车夫凭借自己的蹬车速度受到企业赏识,让他代表企业参赛,但就是在即将赢得胜利的时刻,看台上的朋友喊出了“神牛”二字,他出于本能的刹车导致摔倒并失掉比赛胜利。作者紧紧抓住了神牛的职业特性,这一细节设计可谓高妙;李伶伶的《又到苹果红时》是一篇小小说,秋萍与水莲作为两个相好的女性,由于误会导致突然的陌生,作者对女性之间的幽微的情绪拿捏到位,耐人寻味;辛酉的《容妆》将目光注视到殡仪馆火化工,借助初唯一的视角,将他代表的青年火化工群体的生活与内心放置到与母亲的亲情,与高迪娜的爱情,与汪洁、老卢的友情三个维度去剖析,让人慨叹。

  在这些作品当中,我最欣赏的还是梁鼎《扎鲁特兄弟》与曾剑的《太平桥》。《扎鲁特兄弟》语言洁净,构思巧妙,动人心魄。在他的笔下是人是自然万物的和谐,他写出了苍茫的旷野,更写出了精神性的追求。曾剑是一位非常优秀的作家,日益呈现出气象。他借助太平舅这个乡间说书艺人的形象,通过其沉默、无奈、屈辱的一生,探究、叩问着个体的人生命运与精神困境,这是一篇很有分量的作品。

  《解放军报》文艺评论版主编傅逸尘:

  阅读《辽宁省作家协会第十三届签约作家2022年度作品集》的过程中,我一直在思考,进入新时代辽宁文学应该具有怎样的面相。毕竟近年来“文学辽军”的创作实绩有目共睹,作家的代际衔接顺畅紧密,收获了一批在全国范围内持续产生重要影响的作家作品,也形成了辽宁文学那种辽阔、宏大、苍茫,甚或寂寥、冷硬的整体文学质地和审美趣味。

  我喜欢辽宁作家笔下带有机械和金属质感的文字,以至于我写文章时,也时常会用到诸如强悍、雄健、伟岸、崇高、英雄、壮丽,甚或悲情、牺牲、铁血等等这一链路的语言。那种工厂里机器轰鸣、钢花飞溅、铁水奔流的场景在我的儿时记忆里深刻、牢固,那种工人的豪迈、粗犷、世俗、长情的性格,也让我无法割舍。

  在这部年度作品集中,像曾剑的《太平桥》、鬼金的《白塔》、万胜的《撸褶》、黑铁的《点外卖学》、付久江的《神牛,神牛》、梁鼐的《扎鲁特兄弟》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些作品对生活的观察视角各异,处理的题材经验不同,但是对于生活细节的捕捉和人性心理的拿捏大都精准到位。作家们将底层生活的经验、小人物的命运、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情感,书写得生动鲜活、摇曳多姿。

  进入市场经济以来,国企转型,工人下岗,辽宁在改革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和重创。尤其是产业工人和他们的家庭,承担了巨大的牺牲。这种创伤记忆延续至今,在双雪涛、班宇这样的80后小说家的笔下,我们依然会看到城市景观的破败和工人家庭生活的窘迫。类似的严酷图景在诸如《铁西区》《钢的琴》等电影中,呈现得就更加直观。从文学地理的角度来看,辽宁真的很奇怪。一方面是喜剧小品盛行,人们普遍具有强烈的幽默感,笑的艺术可以说领先全国;另一方面,复杂而痛苦的社会转型、停滞的经济发展、严酷的底层经验,凡此种种,使得辽宁的几代作家心中既怀有对过往荣光的深沉记忆,眼下又不得不直面底层生活经验和小人物的命运。这种复杂和矛盾在庞滟、李伶伶、满城烟火、辛酉的作品中都得到了集中呈现,可以说共情的日常、思辨的抒情构成了这部作品集的整体风格。对于文学辽军的未来,我充满期待,持续守望。

  中国作协创作研究部助理研究员刘诗宇:

  东北总是大时代的风云际会之处,万物都在文学层面被赋予旺盛的生命力。从现代文学阶段的“东北作家群”到近十年来学界经常谈论的“铁西三剑客”,东北一直是文学的沃土。此次研讨的这部小说集中十二位作家的十二篇作品,同样验证或者说延续了东北的文脉,体现出了非同凡响的水准和意义。

  小说集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作家们对于现实生活的细致观察与生动书写,各行各业的经验和细节连通着人的潜意识与命运,那些散布在“犄角旮旯”的悲剧或喜剧变成了所有人共同的故事。例如《神牛,神牛》中在自行车赛中听到有人喊“神牛”,也会下意识停车的三轮车夫,《容妆》里不握手也不说“再见”的殡仪馆火化工——职业打下的“烙印”,和他们面临的困境,每个活在当下的人都能感同身受。这些故事有效拓展了当代文学的经验范畴。

  东北故事总难离开苍凉、悲伤,同时这里的人又是最幽默、最热爱生活且富于表达能力的。作家们捕捉到了这种矛盾和反差,并将其糅合为东北文学特有的审美韵味。例如《撸褶儿》,浓烈的东北口音对应着一群永远热爱生活的“loser”(失败者);《点外卖学》中,家道中落的外卖员唯一念想就是托朋友抢购五折的名牌战术背包。生活的委屈藏在啼笑皆非的行为之中,徒劳也好,乐观也罢,种种神来之笔总能引人深思。

  省作协特聘评论家,辽宁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当代作家评论》主编韩春燕:

  这次辽宁省作家协会第十三届签约作家2022年度作品集集中呈现了这一届签约作家的创作成果,展示了他们的总体水平。

  读罢这部作品集,我有几点感想。

  首先是文学辽军后继有人,这十二位作者,除了鬼金、曾剑和万胜等是前些年崛起的辽宁七零后小说家,其他人皆是近年成长起来的文学新人。新一代辽宁作家在崛起。除了著名“铁西三剑客”,我们辽宁文学界还藏着其他“龙”,卧着其他“虎”。虎啸龙吟,辽宁文学长势喜人,未来可期!

  其次,这十二篇作品其中有六篇是写城市的,写城市小人物的生存和命运。工业文学曾经是辽宁文学的重要一翼,“铁西三剑客”写的是后工业时代工业废墟上的工二代,他们创伤性的人生样态。黑铁的《点外卖学》和万胜的《撸褶儿》也是在同样的时代背景下展开的叙述,浮沉于大时代的小人物,他们的挣扎他们的悲喜,他们有梦或无梦的白天和黑夜,他们缺少光亮照进来的人生。而《容妆》也写的是城市里的小人物,虽然主人公是个有事业编制的收入可观的体制内人物,但殡仪馆火化工的职业却自动将其归入了城市关系中的弱势和边缘群体,如果说前面两篇作品里的人物生存困境更多是物质困境导致的精神困境,那么这篇作品中的人物困境是职业带来的。当然,作者还写了背尸人老卢的困境,他们都是城市中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小人物的苦痛悲欢和默默挣扎也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一部分。《神牛,神牛》写了一个“神牛”师傅的悲剧,无疑,这也是一个小人物的悲剧。这个世界有无数个道理,城管有城管的道理,“神牛”师傅有“神牛”师傅的道理。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城管为了城市的秩序,“神牛”师傅为了活下去,难能可贵的是,我们在管与被管的关系中看到了人性的美好和人间的暖意。古克力的悲剧看似偶然,但一连串的偶然里面一定藏着必然。这篇小说构思精巧,颇具匠心。

  其实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困境中挣扎,无论是物质层面的困境还是精神层面的困境。城市的小人物如此,城市里面的成功人士也一样,只是大家困境的具体形式不同而已。对大时代来说,每个人都是小人物,没有谁的命运不是变动不居的。这几篇小说的作者也洞彻了影响人物命运的人物内在问题,比如古克力的短视,比如韩江山的执拗和,走神,比如范德华的好高骛远……人的命运的形成有外在的原因,也有内在性格等因素的参与。一个好的作家不是简单地描摹现实讲述故事,还要把笔探进社会肌理和人物精神深处,刻画出时代的暗流和微细处,以及人物复杂的人性和鲜活的灵魂来。文学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是多维度的,但文学的终极目的是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好,让人性变得更善,让生活变得更美。文学应该不仅让我们看到我们的困境,还应该赋予我们在困境中活下去和摆脱困境的勇气。文学不仅是面镜子,照见我们的不堪,还应该是灯,让我们与梦想相逢。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扎鲁特兄弟》。我觉得这篇小说体现了作者卓越的文学才能,小说广阔悠长的空间与时间,壮丽的草原,精巧的构思,生动的叙述,都说明作者能够让我们对他的文学未来满怀期待。

  省作协特聘评论家,沈阳师范大学文学院院长胡玉伟:

  这部作品集的出版对于辽宁文学界具有特别的意义,是我们辽宁作协作家扶持和培养计划实施过程中的重要成果。作品集是辽宁签约作家的一次集体亮相和风采展示,同时也是他们向文学高地的一次集体出击。作品集展示了签约作家多元的叙事路向和写作追求,体现出作家个体独特的艺术风格和魅力,具有多样化尝试,提供了多元解读空间。

  总结起来有以下几个共同特点:

  第一、聚焦小人物、普通人群像,写普通人的生活。

  书写梦想、爱情、家庭、人性,在时光采样、时空穿梭中,致力于探索日常事理、经验逻辑。着重写生活旋流中的普通人的生存之痛、谋生之艰,迷离情思以及情理冲突,充溢着平平淡淡的温情和挥之不去的忧伤,指引读者去感知、去触摸、去回顾、去重温那些被高速发展的现代社会和技术文化所遗忘了的百态人生、人间景况。

  第二、在小说的精神层面上,彰显并细化了文学创作特有的人文关怀意识。

  小说没有仅仅被当作话语修辞,而是成为心灵情感的栖居地。多数作品呈现出指向人的精神或灵魂状况的特性,将笔端直指人的内心和“主观焦虑”,细数历史和现实与个体生命有关的精神事件,以及心灵之间的碰撞、遭遇与和解。

  人文关怀是社会发展、人类文明得以延续的重要养分,是一种具有人类共性的强大精神力量。人文关怀的核心是人性根源深处“善”,是对“善”的一种唤醒、一种释放。有的作品还大胆介入到生命终极——死亡关怀。从死亡的角度寻找生命的真正意义,核心人物形象做出了一系列充满人文情怀的抉择。救人便是自救,救赎他人便是自我救赎,体现了作者死亡哲学的艺术化探索。

  整部作品集没有刻意正面触及东北地域特色,这也是一件好事情,或许可以看作是辽宁作家一种突围。什么是地域文化?

  整部作品集体现出“向内转”的一种情绪。向内转,关注到了个体的精神与情感,这也无可厚非。但要注意的是,要避免对当下时代性视角的逃避。要直面并处理好流放感、拒斥感、无力感、非确定感这些精神层面的东西。在沉潜往事、旧事的同时,强化文学创作的历史和现实的穿透力和深度书写,以及对人类心灵深度的探索。提升作品对当代读者的阅读诱惑力、与批评家阅读期待的“共时亲近”性以及对现实把握的力度,对现实的穿透力。

  现实的不确定也使得文学也具有不确定性,这或许是文学创作的一个契机,向新的可能世界挖掘和挺进的一个契机。

  省作协特聘评论家,大连大学“辽宁文化形象研究基地”主任、首席专家张祖立:

  当代辽宁的所有历史进程都是当代中国历史与现实的极其重要而又独特的组成部分,它曾经的或正在经历着的辉煌、艰难、阵痛、希冀、博弈及其覆盖、折射、渗透过的所有社会场域、所有生活缝隙、所有心灵感应,都是所有辽宁人心中难以忘怀的巨大存在,它充满着张力和魅力,是当代文学的一座“富矿”,理应首先是辽宁文学家必须认真面对关注和进行深入挖掘、深刻反映表现的对象。对此,简单的图解与肤浅的幽默乃至作无视状的呓语,都不是一种可取的文学姿态和担当。看到这本由辽宁作家协会签约的12位中青年作家的年度作品集,心中有了份满足,产生了上述的这种感觉。

  很是钦佩和欣赏这些作家在写作中所体现出的逼视现实的勇气和精神。他们多是聚焦现实生活中普通人物的真实状态,在描写了他们生活中的沉重与艰辛的同时,揭示了他们内心的坚韧和顽强。来自乡下的古克力靠蹬黑车谋生,终日穿梭在大街小巷,虽然苦累,但没有颓废(付久江《神牛,神牛》),乡下妹子何艳艳为挣钱救治父亲,顶着肮脏交易的舆论压力,不停奔波拉保险(满城烟火《你在云端,我陷泥沼》)。徐鸣忙活了半辈子,人生轨迹依序是工厂子弟、进城读大专、回家打零工、到城里报社校对、写作枪手,伴随着生活的奔波和转换,他谙熟本地的外卖走势,当他无奈之中闪过当外卖骑手念头时,我们突然发觉他经历了“离去——归来”的人生模式(黑铁《点外卖学》);韩奇等年轻的一代下岗职工虽然不时感到潦倒,但一直在努力奔波着(万胜《撸褶儿》);《大地春雷》(赵杨)虽是节选,露出侧重描写工人群体形象的端倪,从工厂中走出街巷的工人群体应该能丰厚这类题材写作;曾剑的《太平桥》以流畅直白的语言讲述了遥远的湖北山里人太平舅舅的坎坷一生,同时真实描写了舅舅身边的亲友包括“我”的人性复杂面,显示了楚地文化的异质性,也拓宽了我们审视现实的视角。

  书写人物在现实境遇中的坚韧同时,这些作品也写出了人物面对现实所透露出的超越意识,这种超越意识体现在人物面对不同生活采取不同的策略和方式,从而呈现了生活的丰富性复杂性,体现着作者对笔下人物的充分理解,一种人文情怀充盈于文本之中。古克力首先要解决温饱生存问题,此时让他有一个“有梦想的大脑”是超越了生存法则的。同样,对何艳艳而言,在父亲的生命面前,女孩的矜持不是最重要的,可贵的是,陷入泥沼中的她一直渴望着洁白的云端。韩奇的父亲韩江山大半生都在为自己无意酿就的悲剧而奔波、救赎着,韩江山的形象总让人想起工人阶级的某种精神气质和东北人的性格心理。梁鼐的《扎鲁特兄弟》将优美的草原和一个宏大的历史叙事结合起来,既有无言的痛苦,又在升华着一种情操和精神境界。辛酉的《容妆》与其说是题材的特别,不如说是思考现实的维度的不同,读者会发现,现实中的人在看待现实和人生时,是有很多缺口和空白的。徐鸣曾经和厂区拉开过距离,正如和工人女儿赵燕分开一样,当他可能最终回归厂区。他一直在物质和精神的纠缠中思索着。鬼金的《白塔》中的那幅无意识画的画、荒野、照片、拾荒者及其挥舞着的锤子、花坛里被拆除少女雕像的喷泉池,预示着孤独中的作家“他”渴望超越现实的心境和理想,但他还愿意“倾听野草歌唱”,想见白塔,这种超越是有温度的。作家可以写“一地鸡毛”,也要时时审视自己。《点外卖学》《白塔》都点出了人物的作家身份(知识分子)和人物焦虑思考的状态,我们需要这种思考。这些作品中的人物各有各自的、不同层面的生存状态和判断取向,综合起来就是现实中人的真实精神活动,会给人们丰富多样的启示。

  真实的现实应该是全面多样的。相对于前面所述作品,姚宏越《关于马赛及其他》、李伶伶《又到苹果红时》、庞滟《去趟彩电塔》则多是现实生活中的细节、瞬间、截图的捕捉。让读者感受到一种轻盈、细腻,人们会趁机在幻想、猜测着小说还可以怎样写,怎样写才能更美一点之类的问题。《关于马赛及其他》可以称为一篇“足球地理小说”,同时,文中的“我”是故事人物,也是叙述者,但又很少出现。小说让人感到始终有一个成人的目光在注视着小王子,呈现了一种介于儿童文学与成人文学之间的特殊文体样式,独居韵味。

  上述小说的不足是写作手法不够新颖,作品过于写实,有时写得太透,其实可以留点空间,可以不连贯,让读者进行更多的思考。

  省作协特聘评论家,大连理工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部中文学科负责人、文学伦理学研究所所长梁海:

  《辽宁省第十三届签约作家2022年度作品集》收录的12部小说呈现出一个共性,那就是对现实生活的关注,聚焦当下,反映时代的变动。他们对现实的呈现大多采用记忆书写的方式,在今昔对照中,让我们看到当下普遍的焦虑、孤独和内心的无处安放,这实际上是我们这个时代面临的重要社会问题,即在社会发展和变革中重新建构的人际关系与社会关系,以及由此带来的身份认同、情感焦虑、人性异化等。正是在这一层面,这些小说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构成了与时代的互文关系。其中,鬼金的《白塔》讲述了孤独的作家寻找自我存在的价值。黑铁的《点外卖学》描绘了社会变革对普通人、普通家庭的强烈冲击。曾剑的《太平桥》则让我们看到了边缘化弱势群体的生存困境。

  或许,正是因为普遍的心灵“缺氧”,人们对于温暖、亲情、友情的渴望愈加强烈,这12部作品大多数都表现出对精神慰藉的渴求。《撸褶儿》中父子的最终和解;《容妆》中汪洁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为逝者高迪娜悉心修容,《玫瑰糕的味道》《父亲的排箫》中对友情的珍视;《去趟彩电塔》中夫妻间彼此理解彼此信任的美好感情;还有《扎鲁特兄弟》中带有传奇色彩的兄弟情谊等,都是我们这个时代弥足珍贵的。

  这12部作品反映了时代的重要问题,但并非“问题小说”。他们不是简单地实录现实,而是在艺术的“变形”中,呈现一种具有阿甘本意义上的“同时代性”。

  省作协特聘评论家,东北财经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院长、教授韩传喜:

  年终岁尾,一切活动似乎都有总结过往和展望未来的意味,这次研讨会自然也是如此。《辽宁省作家协会第十三届签约作家2022年度作品集》的出版,意义非凡,与《辽宁省作家协会特聘评论家2022年度作品集》形成了一种互动关系,12位签约作家和12位特聘评论家,不仅是数字上的呼应,更是批评与创作的相互砥砺,从中可以见出辽宁省作协建构文学辽军的匠心独运和远见卓识,今天这个研讨会由特聘评论家来评签约作家,便是文学辽军的一次集中展示,呈现了文学辽军的多维风貌和整体实力,我们有理由相信,辽宁文学未来可期,前景广阔。

  下面我谈几点感受:

  一是想象的可供性。之前我们在讨论辽宁文学时,“地域文化”、“地缘美学密码”、“老工业题材”、“东北文学”、“文学东北”、“东北作家群”、“新东北作家群”都是常用视角,这些视角肯定有其独特价值,也抓住了辽宁文学的重要质素,呈现了辽宁文学成就的重要底色。但同时,这些视角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辽宁文学的想象。每个作家都有自己的成长经历、生活积累、知识结构、审美偏好、表达习惯、时代境遇和可变参数,尤其是在当下全球地方感、全球在地性得到充分强调的时候,想象的可供性更是无限广阔,单一的观照视角、固有概念或写作预设已无法引导文学的前进方向,尤其难以整齐划一地规划和限定每个作家的写作内容和审美形态。在《辽宁省作家协会第十三届签约作家2022年度作品集》中,我们看到了这种想象的可供性的巨大空间。12位签约作家充分展现了各自擅长的经验,题材有别,主题多样,大部分作品艺术质量上乘。比如《神牛,神牛》,便带有很强的时代感,故事张力十足,人物立体生动,细节灵动多致,场景视觉流畅,将悬念的设置、人物的命运、时代的际会融会贯通,从而发人深思。

  二是记忆的缝合术。作品集中有几篇具有较强的先锋意味,或后现代意味,极大地挑战了读者的常规阅读期待。比如鬼金的《白塔》,写了几个生活片段,这几个生活片段,其实是靠记忆来进行串联的,因由白塔,现实与梦境的交织,过去与未来的贯通,从记忆的伤感到走出记忆的控制,人与人、人与自我甚至人与世界的疏离和贴近都是通过记忆的缝合术得以想象、展开和反思,表面平静如水,内里却波澜激荡。这些都给辽宁文学在传统的叙事模态之外提供了异质性的表达。

  三是语言的炼金术。小说是语言的艺术,如何讲和讲什么同等重要。在《辽宁省作家协会第十三届签约作家2022年度作品集》中,我欣喜地看到了作家们的语言天赋。比如黑铁的《点外卖学》,语言典雅、深刻、淳厚,思辨色彩强烈。看似信手拈来,却是韵味无穷,读起来真是一种享受。小说的叙事不急不徐,流畅裕如,全凭感觉牵引,又没有溢出小说的边界,放得开,也能收得拢,语言如炼金术一般,让故事好看又耐看,达到了艺术的上乘境界。

  我注意到《辽宁省作家协会特聘评论家2022年度作品集》中12位特聘评论家的12篇文章,没有一篇是评《辽宁省作家协会第十三届签约作家2022年度作品集》中的签约作家的,更多的是评辽宁老一辈作家的,尤其是评长篇小说的居多,因此,我觉得这次研讨会还有另外一个意义,其实更为重要,即要聚焦辽宁文学新力量,有意识地形成批评与创作的相互砥砺,尤其是年轻一代批评家与作家的互动,将会决定辽宁文学的未来。这就需要批评家和作家保持对文学的虔诚之心,保持“同情之理解”,保持“距离式关照”,保持“超越性情怀”,共同努力,形成合力,让辽宁文学勇攀高峰。最后我要表达的是,辽宁的文学新力量要到“世界”去,再反观辽宁,培养融通的眼光、融通的经验、融通的境界和融通的审美,这样辽宁文学的格局和气象才更为阔大,最终才能攀上高峰。衣带渐宽终不悔,我们拭目以待。

  省作协特聘评论家,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乔世华:

  十二位签约作家都在文学创作上有自己所关注和擅长的题材、领域或类型,《作品集》事实上成为一个窗口,能集中而有效地反映出这一年间辽宁小说的创作成绩,如工业题材文学、军旅题材文学、网络文学、民族文学、儿童文学、小小说等诸方面。这些作品都具有浓浓的人间烟火气,在对人民生活的观照中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小人物的悲欢,借由一个个有血有肉、鲜活生动的普通人物的命运折射时代变迁、呈现民族气象。具体来说,表现在以下三方面:其一,书写民生。《作品集》对下岗工人、城市新移民(新工人)、体制外的自由职业者(写作者、说书艺人)、婚恋市场上的边缘者等平凡人物乃至弱势群体的生活和精神世界投以关切的目光,对他们面临的或物质或精神的困境寄予深切同情。其二,描绘世情。《作品集》对爱情、亲情、友情、师徒情、夫妻情、手足情、邻里情等人世间多种多样的情感都有触及,对美好而圣洁的人类情感给以积极维护和深深期许。其三,勘探人性。《作品集》中的作品篇幅虽然有限,但对人性的思考和追问是始终存在的并努力引向深入,主人公常被放置在战场、殡仪馆、欲望诱惑、矛盾纠葛等特殊背景或场合下接受考验并最终绽放人性的光彩,小说对生和死、义与利、爱与欲、恩与情等的探测和思考发人深省。

  省作协特聘评论家,辽宁文学院副院长、《鸭绿江》主编周荣:

  这届签约作家的整体实力很均衡,年龄段上以70后、80后为主,覆盖了辽宁当下文学创作的主力军。文集整体水平也很高,代表了当下辽宁文学创作的整体水平。纵观整个文集作品,有两个突出特点

  首先是题材和体裁的多样。文集中的作品涵盖了儿童文学、军事、网络文学、小小说、以及常规的中篇短篇小说等各个体例。这点是非常难得的。体例的丰富从一个方面上反映了辽宁文学整体阵容的齐整,各个门类的写作人才都不缺。过往长篇是辽宁文学相对薄弱的地方,这届签约作家中曾剑的长篇创作势头非常得好。李伶伶和庞艳的小小说已经具有全国影响力,经常被转载。还有几位作家是多面手,如姚宏越既写儿童文学,也写纯文学作品;赵杨写儿童文学,写网络文学,也写长篇小说。跨文体写作体现了作家能力的多样空间。

  其次是鲜明的识辨度。识辨度是一个作家成熟的标签。如付久江,除了这部文集中的《神牛神牛》,还有《北京北京》的等作品,持久地书写生活中底层小人物的故事,辛酸中温暖、含泪的笑,具有辽西生活的特色,风格朴实无华。在我的审美中,朴实无华是一种非常高级的风格。纵观文学史,越是“重”的作品看上去越容易看起来是很普通的,需要特殊的时候才会可能觉得好。可能是人生体验到了,可能是社会阅历到了,可能是有了类似的经验触类旁通了,让阅读者感受到这类作品深沉的品质。而且这类文本是不好分析的。所以,虽然有一种观点认为辽宁作家的创作手法比较“旧”和“土”,我个人更倾向于如果作家能够把“朴实无华”做的很扎实,到达文学史经典的高度,就无需考虑“土”与“不土”。

  省作协特聘评论家,大连外国语大学副教授陈迪强:

  首先,“新东北作家群”不仅有“三剑客”,还有更庞大的、多样化的东北叙述。他们既有鲜明的现实性及地域特征,又多转身于国企转型叙事中的“下沉叙事”:以城郊大厂为背景,关注工厂二代子弟的挣扎与突围,有“以小搏大”的艺术雄心。付久江的《神牛!神牛》续写了五四时期“人力车夫”的故事,背后则是炼钢厂、燕城小城的变迁,具有“地方志”色彩。黑铁《点外卖学》大厂子弟辗转在“外卖”等行业,但一如厂区梧桐树上的新叶,默默生长,却与大树血脉相连。万胜的《撸褶儿》中国企子弟在创业上有可能是loser,但相互扶持,是人格的强者。这些小说在叙述上有无奈与忧伤,却少了愤怒与压抑,保持了可贵的内省与节制。

  其二,擅长将先锋与通俗、传奇与抒情相结合。辛酉的《容妆》在悬疑推理故事中展现了殡葬业中火化工、化妆师、抬尸人等工种,但重点是书写对生命、尊严与死亡的理解。梁鼐《扎鲁特兄弟》将越战狙击手与双胞胎互换人生的传奇相结合,融爱情与承诺、民族与战争、精神分析与身份认同于一体。当然,传奇性本身是双刃剑,如何保持艺术的穿透力,需要更多的思考。

  其三,独具特色的新乡村叙事。曾剑的《太平桥》以恬淡之笔,写竹林湾盲人说书人的悲剧人生,呈现了乡村“熟人社会”人情逻辑的变化与崩溃。李伶伶《又到苹果红时》中邻里纠纷的产生与冰释往往在一瞬间,但可能付出漫长的一生。这些小说可见废名、汪曾祺与萧红的语言遗风,是辽宁中青年作家群体中独特的风景。

  省作协特聘评论家,沈阳师范大学中国文化与文学研究所所长助理、辽宁文学研究中心主任张维阳:

  整体来看,作品集有这样几个特点:

  第一,题材多样。工业题材、农村题材、城市文学、儿童文学,都有涵盖,其中有现实人生的思考,也有边缘经验的呈现,有现实主义的坚守,也有后现代的风格,内容和题材非常丰富。第二,体裁多样。长篇、中篇、短篇、小小说,各个门类都有涉及。第三,从作家队伍的构成来看,有资深的作家,也有相对年轻作家,从中可以看出省作协在作家梯队建设方面做了很多工作。

  看过这部作品集,我有以下几个感受,第一是作家写出了众多非常生动的文学形象,在我看来,成功的文学作品,最关键的是写出能让大家记住、能流传下去的文学人物,这些生动、光辉的文学形象可以代表一个时代的文学成就。作品集中,曾剑的《太平桥》书写了生动形象的民间说书人“太平舅”的形象,他卑微凄苦的人生被勾勒得很详尽,他的善良、软弱、不幸、悲哀都写得非常充分,这是一个能被读者记住的形象。这里也谈一些不足之处,首先,太平舅人生的高光时刻,作为说书人巅峰阶段的描写稍显不足,对他人生巅峰书写的不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落入低谷后的悲剧的力度。其二,太平舅的人生后半段的悲剧主要来自他的儿子王长根,是王长根让他老无所依、冻死家中,但王长根的不孝,是如何造成的,作者没有交待,是谁,是何种力量“教育”了王长根,让他成为一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对其养父不管不顾,这应该给予交待,也就是对太平舅悲剧的溯源,作者没有交待。其三,小说中能讲的人,除了太平舅还有个王胜利,这种村里能说会道的能人,作者本可以进一步发挥,通过他和太平舅命运的对比说明一些问题,然而作者并没有如此,这压缩了小说表意的容量,没有在其中融入时代的变迁、时代思想的变化,只记录了一个民间说书人的不幸人生,当然作者在创作谈中也提到了不想记录大的时代变迁,只是记录小人物的命运,把小人物写活,这一点作家无疑已经做到了。其四,地域特色描写不足,作者多年未回家乡,可能对家乡变化缺少一些了解,这不能不说是一件遗憾的事情。此外,万胜《撸褶儿》塑造了一对不服命运安排的父子的形象,不亲不甘心当修理工,宁可顶撞师傅也要去车队当司机,而他的儿子韩奇在下岗后不甘心命运的安排,投身餐饮,屡败屡战,追求自己的梦想,表现了小人物面对强大而残酷的命运时的意志和勇气。万胜写底层小人物是有变化的,之前的有关底层人的故事写得非常残酷,通过这个小说我发现他的小说有变化,开始写人性中温暖柔软的一面,开始书写人性的丰富性了,这可能会让他的小说上升至另一个境界,我们对他今后的小说创作充满期待。还有梁鼐的《扎鲁特兄弟》,塑造了互换人生的巴特和巴图两个兄弟,为了对兄弟巴特的承诺,巴图放弃了自己的恋爱和人生,代替兄弟巴特,用自己的一生去守护兄弟的妻子和孩子,表现了男人之间厚重的信义与承诺,梁鼐这个作家非常有辨识度,具有很大的创作潜力,希望他能再接再厉,带来更多优秀的作品。

  第二,通过作品集,可以看到青年作家的成长。黑铁的《点外卖学》,表现当年生活在厂区的那些孩子们后来的人生,显露出作者表现时代变迁,表现变革时代中人物遭遇的想法,具有历史感与批判性,这是一个严肃作家的珍贵品质,我们对黑铁的作品,充满期待。就这部小说来说,如果情节能更集中一些,故事性会更好一些。姚宏越的《关于马赛及其它》,是独树一帜的足球主题的儿童文学作品,其中充满了足球相关的历史故事和人物传奇,具有国际视野,世界眼光,读这样的作品,可以让读者跟着主人公一起环游世界。问题是过于强调知识,忽视情节的设计和人物的塑造,相信这样的问题会随着作者的成熟而逐步得到解决。

  第三是可以透过作品看到作家的现实主义精神。比如付久江《神牛,神牛》,以传奇的笔法书写了当代人力车夫古克力的遭遇。古克力无证驾驶,为了躲避监管人员的罚款,练就了超人的骑车水平,因其突出的骑车能力,被叫去参加比赛,当读者以为他将草根逆袭,成为平民英雄时,命运又将其打回了原型,作者的理性和冷静,通过古克力不幸的遭遇,表现了生活的残酷,底层劳动者的艰难与不易。当观众喊出“神牛,神牛”的时候,他因此摔倒的时候,小说就成了,它不是一个俗烂的传奇故事,而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悲剧,书写了小人物翻身之难,底层人生活的不易,深具理性和批判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