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05日 星期日
孙成文
来源:本站 | 作者:  时间: 2022-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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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成文,民盟辽宁省委文化委员会委员,辽宁省作家协会定点深入生活项目签约作家,《中国校园文学》首届签约作家,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理事,东港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校园文学季报《映山红》主编。在《中华文学选刊》等多家报刊上发表文学作品千余篇(首),出版了散文集、诗集各两部。

  

  孙成文:陪着母亲

  父亲去世后,母亲显然孤独了许多。她缺了一个伴儿,经常一个人目光呆滞地凝想着什么。我知道,她的孤独深刻的程度我们是很难想象的,也无法走进她的孤独。因为她失去了一半的世界,尽管,她还有我们,尽管,她的物质生活并不匮乏。毕竟,她与父亲经历了57年的婚姻生活。

  显然,当年高小毕业(相当于现在的小学六年级)的她,有着很多家庭妇女无法企及超常的克制力和忍耐力。父亲去世后,我们极少见到母亲在我们面前流泪,即使父亲在世时她受到了委屈,也不曾让我们看到一丝难过的表情。

  也可以这样来表述,母亲很刚强,从来不会在人们面前示弱。她柔弱的部分是深藏在心底的,面上总是含笑,让苦痛躲在内心。

  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感到深深的不安。因为这样的刚强,会摧毁了她的健康。让她走出孤独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于是,父亲去世后,两个姐姐还有弟弟会尽量腾出时间来陪着母亲。陪她唠嗑、吃饭、看电视等。平常的时候,每天都会打一两个电话问候母亲。有一天中午,我在母亲的房间睡觉的时候,我读高中的侄女、读大学的儿子还有姐姐的电话不断地打进来,而且时间都在10分钟左右。看到母亲在接电话时,满面洋溢幸福的微笑时,我感到很开心。我笑称母亲业务很忙,电话都快成了热线之类。

  看到我的午觉因为“热线电话”又泡汤了时,母亲露出歉意的笑容:“以后中午到自己的房间睡吧。”我说一句,真的没事儿,我也跟着你享受一下热线电话啊。其实,从心里面,我希望每一天每一时刻都看到母亲幸福的微笑。那样我也会很幸福。

  远在抚顺的姑父七十寿诞时,特地邀请了母亲,我和弟弟、二姐和大姐夫也都请了假陪同母亲前往,这是母亲三十年来的第一次出远门,有我们的一路相伴,母亲的心情爽朗了许多。回来的那天,我们姐弟三人还有外甥女及女婿陪着母亲到本市一家高档的烧烤酒店,吃了一顿烧烤海鲜。母亲显然开心了许多,她说这是她第一次吃烧烤。在我们不断地“怂恿”下,母亲破例喝了一瓶半啤酒。那一天,在我们的簇拥中,母亲的开心真实而生动。

  大舅与舅妈是一个很善解人意的长辈,知道父亲去世,母亲的心情不佳,就多次邀请母亲去他那里散散心。我经过了软磨硬泡,总算说服了不愿意外出的母亲,在一个风和日丽、绿意融融的周末,也正逢母亲节,我陪着母亲乘车去了大舅家。看着母亲与舅舅、舅妈谈笑风生的情景,我的心里释然了许多许多。

  记得父亲去世10天后,我随市政协常委会去大连和山东考察家庭服务业的发展情况,时间一周。这项计划是在父亲去世前,就发出的通知。父亲出殡后,我态度极其坚定地跟母亲说,我决定不外出考察了,在家多陪陪她。母亲听到这话,立即变了脸色:“你爸走了,你怎么工作还能不干了,我没有你想象那么软弱!你不想惹我生气,就别改变什么。”

  看见母亲的态度也异常坚决,我连连道歉:妈你别生气别生气,我去就是了。此后,我便跟姐姐、弟弟们商量,让他们轮番来陪着母亲度过这一周的时间。

  从大连到威海、烟台、曲阜、泰安、再到济南,外出的每一天,我都会往家里打电话,我喜欢在遥远的他乡听见母亲那温暖的声音,当然,我更清楚,母亲又何尝不是想听到我在他乡平安的消息,这是一种母子心灵的契合。我更是在用这样的一种方式陪着母亲从孤独的深处走出来。尽管母亲说在外手机漫游费很贵,让我少打电话。其实,假如有一天我不往家里打电话,她的目光就会久久地停留在那部沉默的话机上。父亲在世时,她就这样,现在呢,可想而知。

  那天登泰山,等爬到十八盘的中段,我实在是有些爬不动了,汗水已经浸透前胸和后背。我喝下了手中剩下的半瓶矿泉水,看看前面越来越陡的台阶,我有些发愁。于是,不由自主地掏出了手机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先是询问了一下她的情况,然后告诉我现在的情况,母亲听后竟然很惊喜地说了一句:“真行啊,都快爬到泰山顶上,那就再加把油,代替咱们全家登上泰山吧。别忘了,多拍几张相回来啊!”

  不知是歇息了一会儿的缘故,还是因为母亲的鼓励和叮嘱,反正此后我是一路没停,越过南天门直达玉皇顶,在玉皇顶上的“五岳独尊”石刻前留下了登顶成功的纪念。然后,我再一次拨通了母亲的电话,那边传来了母亲连声的三个好字,那声音透着母亲激动的情绪。显然是为儿子一次的成功所传达的喜悦。

  听到母亲的声音我很欣慰,尽管我人在外,但我始终用声音在陪伴着母亲度过了外出这一周的时间,让她感觉到我始终在她左右。

  父亲去世后,我上网的时间少了很多。主要原因是我需要用更多的时间来陪着母亲完成她从哀伤和和孤独中逐渐走出来的任务。与其把它说成是任务,不如把它说成责任和义务更准确些。在我心里,只要母亲开心和幸福,我牺牲再多的东西,也心甘情愿。

  就这样地陪着母亲吧,在我看来,她的幸福开心与我们的开心幸福是捆绑在一起的。不离不弃,直到她欣然地离开,直到我们的泪水流动着悲痛而不是遗憾……(本文配图拍摄于2011年母亲节)

  2011年5月15日草成

  原载2011年6月《丹东日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