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合阳县灵泉村,映入眼帘的是古老的环村的城墙和城门,即刻就感受到了这个村子悠久的历史,不由得令人肃然起敬。
灵泉村东距合阳县城15公里,西距黄河4公里。据说在两千多年前,这里已经形成村落,至唐初村落已有一定规模,是王氏人家的居住地。元末,党氏家族从山西迁来。明清时期,党氏家族发展商业,生意茂盛。至清末,灵泉四大商号:义聚合、义聚正、丰号等名噪一时,遍布西安、太原、汉口、广州、香港等地。财富的积累为大兴土木奠定了基础,村民筑城墙、建庙宇、修豪宅大院,精美的砖雕、石雕、木雕普遍用于建筑,巷院规划整齐,房舍建筑豪华,于是灵泉村出现了一座座具有特色的明清民居。
环村城墙之下设置城门,分别为西城、南城、内城、东城(已毁)城门。城上均有城楼(现均被拆除),其下拱形劵顶,西城、东城、内城组成瓮城一座。现存西城门门洞高4.3米、宽3.3米、长7米,门外横额题刻“金汤巩固”,里横额题刻“笏柱西爽”。南城门过洞高4.8米、宽3.2米、长6.5米,门外题刻“人心安绪”,里横额题刻“财阜南熏”落款为“光绪丙申合村创建”。内城门洞则为现存最早的门洞,始建于清康熙五十七年(1719)。
灵泉村的古建筑群围墙依沟畔夯土而建,呈不规则形状,总长约3000米,包括灵泉城址、灵泉党氏祖祠、党氏南祠堂、寨子、灵泉铺面房、井房、民居、涝池等,以上均建于清代,是合阳目前保存较为完整的建筑群。村庄分城内城外两部分,城内三面环沟,并修有城墙保卫村庄,内城残存的一段城墙据说是康熙年间修建的。城门一共有三座,东西南各一座,城内巷道井字形建置,有四条东西竖向主巷道。
灵泉村现保存完好的历史建筑有民居四合院落、祠堂、水井、古涝池、城墙、庙宇等,完整地保存了明清以来村落的建筑格局和风貌。2013年8月,灵泉村被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国家文物局、财政部、文化部评选为第二批中国传统村落。2014年6月,被陕西省人民政府列为陕西省第六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从西城门入村,向前走不到一百米,有一座三义庙。三义庙位于南门瓮城内,如今演变成人们演戏的戏台。听村里人讲,在这里拍过的电影不下十余部。
灵泉村中巷道呈井字形建置,有东西竖向主巷道,由南往北以为南巷、前巷、后巷、后地巷。主巷道间有南北横向巷道沟通,由西向东为支家巷、西巷、小巷、井巷。村中巷道有民居祖祠,间布庙宇和祠堂,巷道两头有建庙宇或井房、涝池等公共设施。
党氏祠堂在灵泉村瓮城北100米处,始建年代待考,祠堂坐西朝东,房檐五脊六兽,砖雕镂空,飞檐翘脊。门口的八字墙上砖雕一副对联:“受姓西来,瓜緜椒衍;修祠东向,山峙河横。”上联说出了该村党姓的历史。细致观察该祠堂的外观建筑,砖雕、木雕工艺精良、细腻,可窥当年工匠的高超技艺。
党氏祖祠的大门虚掩着,推开大门之后,一位年约五十多岁的男子从左边的门房里走了出来。我们对他说,想参观一下祠堂。他告诉我们,他是这灵泉村的驻村干部,负责看管祠堂,并为客人进行义务讲解。接着,他带领我们参观了祠堂。
党氏祖祠门前筑八字看墙,墙上起脊,脊上荷花莲叶砖雕,有家和叶旺之道,脊下三行花纹福道,含吉庆之意。看墙正面方形凹进,雕花和文字呈阳文凸出。四周边沿浅雕福道,四角蝙蝠与两边竖线雕花相连,上行正中蝙蝠与四角蝙蝠合为五只,有五福临门之寓。祠堂大门中开,开间2.9米,进深4.1米。缩间门道两边墙内镶明柱,垫柱础石,门房两边连耳房,北房置祭品,南房设水井,进院两边各三间厢房,现已作为村史馆,拾步正中为献殿,其后为正殿,供奉祖先牌位。墙壁两侧镌刻有党晴梵亲笔所书的魏碑书体,重修党氏祖祠记等清晰可辨。两殿之间以糊门隔开,每逢祭祖便卸下,连成通阔。正殿面阔三间,宽11、深12米。构架五道檩三坡椽木,前为云廊架,后为封裹檐。在距后檐墙0.5米的明柱上又封一道门,其里为祖先神位,平日关闭,祭祀时才会打开。
党氏祖祠除了马车、农具、书籍、字画等实物展示之外,墙上的展板也不少,主要是关于党家历史的介绍,其中还有家训、家风的信条。在“俊逸人物”一栏里,主要介绍了党家的四位先祖:党守素、党子成、党祝三、党晴梵,除了画像之外,还配有详细的生平简介,其中党晴梵先生的生平简介最为详尽。
早些年我就接触到了党晴梵,见过他的字画,也读过关于他的传记、研究及一些评论书籍,对其人品、学识及书画方面的成就很是尊崇。近两年,我对关学颇有兴趣,党晴梵正是民国以来关学研究方面的大学者,所以就更将他引为前世知音了。
党晴梵(1885~1966)名沄,字晴梵,亦字晴帆,号待庐主人、邻泉村人、西河山人等。陕西省合阳县坊镇灵泉村人。民国时期陕西著名的学者、革命志士。1906年,党晴梵进入上海中国公学读书,经陈英士介绍加入中国同盟会。革命军兴,佐秦陇复汉军东路督军张钫于潼关。共和告成,任秦陇复汉军东路大都督府参谋。1918年,陕西靖国军崛起,他先后担任陕西靖国军秘书长、第一路军参谋长兼凤翔城防司令等职。1930年10月,杨虎城挥师入陕,攻占西安,他担任陕西省主席,形势趋于平稳后,又被委任为省政府参议员,从此结束军旅生涯,从事教育工作,致力于学术研究。1933年,他与寇遐、张寒杉等发起成立西京金石书画学会;当年4月,邵力子被任命为陕西省主席,从此时起,党晴梵开始集中精力从事关学研究。1949年,任陕甘宁边区政府参议,当选为民盟西北总支部委员兼文化委员会主任委员。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他历任西北大学教授,西北军政委员会文教委员会委员兼教育部副部长,西北行政委员会文教委员会副主任,政协陕西省第一、二、三届委员会副主席,民盟西北总支部委员等职。著有《先秦思想史论略》《宋儒学案补编》《关学学案》《西路军战记》《合阳县田赋史》《古文字学》《中国文字变迁史》《陇畔拾闻》《论书》《弓衣漫记》《晴梵诗稿》《灵泉诗稿》《待庐变风集》《晴公诗存》《待庐存稿》等二十余种书。
党晴梵起身合阳,负笈沪上,安家西安,以武将闻名,以文史成家,以书法蜚声。历经风云变幻,温不增华,寒不改色,宁折不弯,风骨崚嶒,集革命家、教育家、古文字学家、历史学家、书法家、诗人于一身。在诗文方面,其备受于右任先生赞誉,并与毛泽东有《沁园春》的唱和。在史学方面,则被誉为能“以社会科学原理研究经史”之新史学代表人物、“现代陕西能立派树帜,以新法研究历史的第一人”。在书学史上,钟明善曾撰文如此评价党晴梵:“继清代康有为以后的第一人,也是我省继明代赵崡论书的第一人,是近代中国文化史难得的大书论家。他的书学成就与于右任先生的书法艺术成就无疑是近代中国书坛的两大高峰。”然而,由于党晴梵的大部分学术著作尚未整理出版,故人们常忽略了他在学术研究,特别是关学史研究方面的贡献。西北大学关学研究院教授魏冬曾在《从人文追思到关学重构:党晴梵关学研究历史探寻》一文中如此写道:“……党晴梵的《冯翊耆旧传略》《明儒学案表补》《陕西文化的过去与未来》《关学学案》这四部与理学、陕西文化和关学史相关的学术著作,通过研究发现,《明儒学案表补》是目前所见以‘表’的体裁补充完善和体现《明儒学案》学术源流关系的最早论著,《关学学案》是目前所见最早借鉴现代学术方法、以中西哲学的观点来研究关学的开拓性论著。因此,不能忽视党晴梵在近代社会转型下对理学学术史,特别对关学学术史的研究……”
出了党氏祖祠之后,那位驻村干部又将我们带到了斜对面的灵泉民俗馆。这个民俗馆设在一座大瓦房里。黑木门被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大敞开的大殿,靠墙的地方摆放了很多过去农村搞农业生产用的工具,比如:铡刀、锄头、木锨、铁镰、磨耙、连枷、碌碡;还有木刻的舞龙头等民俗物品。这些东西,大部分我在小时候见过,有些只是以前听说过,因此感觉甚为稀奇。除开这些物品的展示之外,墙上还有灵泉家风家训及个别人家的家风家训的展示,我逐一细细品读,很有意思。让我感到惊讶的是,这里还设有超市。不过,此“超市”非彼“超市”。超市位于民俗馆的最里头的一间房子里,货架上摆放的东西不多,只是牛奶、洗衣粉、洗衣液、洗洁精等家常用品。超市的墙上张贴着好几张喷绘板,其中有《道德超市岗位设置及工作职责》《道德超市积分管理办法》《道德超市积分兑换办法》《道德超市组织结构和道德评议会组织机构图》。仔细读了这些规程之后,我才明白原来这个超市里的东西不是用钱来购买的,而是由村里专门的组织机构对村民进行道德评分,村民各自的得分积攒到一定数目之后才能兑换到相应的物品。这种助推道德风尚的制度我还是初次见到,感觉很有创新精神,我对村上的领导刮目相看起来,我想这个超市的“生意”一定是不错的吧?
据那位驻村干部介绍,灵泉村近年来在民居保护、旅游开发等方面持续发力,申请专项资金,更好地保护这些遗产;同时,利用村子紧挨洽川、福山景区的自然优势,发展特色旅游产业,灵泉村也被授予“陕西省乡村旅游示范村”称号。听到这些,我感到很是欣慰。灵泉村是一个具有数百年历史的古寨,更是目前陕西新农村建设方面的一个典范,它在历经风云变幻之后,依然保存着不少历史遗迹,更重要的是将先辈的精神遗产继承和发扬了起来,真是难能可贵了。
刘省平,生于1979年,陕西扶风人,现居西安,资深策划人、青年作家。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文学创作研究会理事、陕西散文学会会员、陕西职工作家协会会员、陕西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曾在《西安日报》《宝鸡日报》《咸阳日报》《昆山日报》《榆林晚报》《民族日报》《华商报》《中国文学》《黄河文学》《华夏散文》《华文百花》《少年月刊》《打工文学》《陕西工人报》《文化艺术报》《西北信息报》等刊物发表文学作品100多万字。作品入选《中华散文精粹》《当代文学作品精选》《陕西青年散文选》《宝鸡文学六十年》等文集。曾与人合作主编《西府散文选》《当代扶风作家散文选》,出版散文集《梦回乡关》、旅行随笔集《西路行吟》,著有散文集《梦吟关中》、小说集《驶向春天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