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4月19日 星期五
朱成玉: 在人间行走要念的经
来源:东北作家群 | 作者:  时间: 2021-01-11

  

  好多人的名字逝去了,又被好多人捡起来,擦一擦继续使用。

  卑微的人,来一回人世,走的时候,化作无名的尘埃,被历史随意抖落。

  我在家是老小,小时候病恹恹的,差不点儿被母亲扔掉,是父亲执拗地把我留住的。

  我不能因为母亲曾经有过要扔掉我的心理,就选择不爱她。

  我们排斥恶,尽力去避开它,甚至掩饰它,但它们总像打不死的小强一般冒出头来。

  所以,我总是鼓励我的学生们,写作的时候,大胆去深入挖掘吧。挖出人性之恶,才能更好地发散人性之光。

  我们这一生,要经历很多,每个人都会有站在高处的欢喜,也会有跌落谷底的至暗时刻,在任何一种环境下都要保持一颗喜乐的心,站在高处不傲世,跌落低处不沮丧,能在细微的小事中感知到欢喜的人,才能寻找到真正的幸福与快乐。

  每一段时光都有每一段时光陪你的人,很多人走散,也不必难过,只是命里注定他(她)只能陪你那么久,能陪你开心地笑一次,伤心地流一次泪,就足以令我们感念。

  一生要拿起多少东西,就要放下多少人。放下你之后,我的爱又长了一寸。

  雨下着,催着一些事物生长,也催着一些事物老去。

  每一根扎过你的荆棘里,都将通过它们的尖锐,为你输入神秘而又富含钙质的汁液。

  屁股起了一个疖子,坐卧都疼痛难忍。昨天搽了林可霉素绿膏,疗效不好;今天抹了红花油,作用也不大。有了痛苦,才知道幸福在哪里。

  再谨小慎微的青春,也终将破败,关键是,你储藏起来的香,是否还够你把干瘪下去的青春再鼓胀一回。

  冰雹像骰子一样投向大地,这是属于天空的游戏,再厉害的赌徒,也无法听得清,落在人世间的冰雹是单数还是双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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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人间行走,一边试图将尘土按住,使之沉睡,一边又将它们唤醒,乱乱飞扬。芸芸众生,随波逐流,你要储存好你的香气,以区别你与别人的不同。

  前有灯火,后有月光,那样的夜晚,既温暖,又清凉。这便是日常的美意。

  而我只是一个,在旧事里念佛的人。

  放不下的人才会出家,真正放得下的,活在尘世内,也是逍遥的。

  人世辽阔,有那么多的孤独需要抵抗,还有那么多的台词,需要牢记于心。如果人生是一场戏,你的演技不好,台词总要熟练些。

  人生的课堂上允许你偶尔打个盹儿,但不允许你总是睡大觉。可以哈欠,但不许哈欠连天。

  如果你自己不作为,就别怪天公不作美。

  没有人可以预料,会被哪个日子绑住,又会被哪个日子绊倒。

  古老的夜,一去不回。如今的夜,是从关掉手机开始的。

  时间是无情的,从不给我们重来一次的机会,时间又是多情的,它允许树叶一次次地绿,一次次地黄,允许我们的死,后辈的生,延续我们的血液,生生不息。

  多少人的一生都没了,尘世还照样那么新鲜。

  汪曾祺说:我念的经,只有四个字:人生苦短。因为这苦和短,我马不停蹄,一意孤行。

  多少人的人生不是如此呢,辛辛苦苦地,披星戴月,赶着大早,却只为了挤那辆开往生活彼岸的末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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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在天堂里有一种教人唱歌的鸟,不到呕血,它不会住口,它的歌里有它独自知道的另一个世界的愉快,有它独自知晓的悲哀和伤痛的释明……它的痛苦与快乐是浑成的一片。

  人生只有一次,要活得酣畅淋漓,去做想做的事,去见想见的人,去享受生活的喜怒哀乐,才能在岁月流逝中,把眼前的苟且活成诗和远方。

  既然出来了,各种欲望的小兽也就冒出头来。比如再多见几个朋友,比如看过了樱花,又惦念着茶花,每一季的花都不想错过。这世上,美丽的花和优雅的美人都很多,我迷恋她们,却爱不过来。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出来了,就不再是是否消费得起,不再有一丁点儿的压力,吃顿饭,不以门面光鲜为依据,而是以口味为准绳,只想着是否适合自己,惦记着去更优雅的地方坐坐,也是想让心里更舒服些。

  做不到无欲,就圈养起自己的心。

  既然出走,就索性头也不回地,把灵魂扔他几天。

  近处的景,身边的人,我们常常忽略。回过头去,你依然是最美的那一个。

  我们要找到在时间的流沙上留下脚印的人,而不是在沙发上留下屁股印的人。

  叔本华说,记录在纸上的思想就如同某人留在沙上的脚印,我们也许能看到他走过的路径,但若想知道他在路上看见了什么东西,就必须用我们自己的眼睛。

  所以你得走出去。走出去,用双脚去丈量生命,而不是蜷缩在沙发里,盯着命运的天花板上,一只蚊子的挣扎。

  或许我无法融于这个拥挤与慌张的世界,即使是一场最为流行的戏剧,我还是会在落幕之前提前退场,我清楚,我并没有违背结局,只是以我自有的方式在寻找着自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