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6日下午,由沙河口区文化体育卫生事业服务中心、大连传记文学学会主办,沙河口区文化馆、沙河口区作家协会和辽宁大学大连校友会承办的“你的样子”李大为诗歌赏析会在沙河口区文学艺术基地举办。赏析会是对李大为多年来投身文化公益事业的认可,旨在激励更多有识之士加入到沙区的文化公益队伍中来。邀请乔世华、王立宏、常华和徐大威4名评论家从不同的视角对14首诗歌进行了深刻、到位的解读。现附上4名评论家的评论供大家欣赏。
诗的样子,“你的样子”
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乔世华
真正的诗人是不失其赤子之心的。李大为也正是这样一个真挚坦荡的赤子。数十年的诗歌写作在他来说一直起着言志、说理、抒情、发声的重要作用,差不多可以说,诗歌是他独特的行走方式,是他生命存在的重要确证物,是感性之他和理性之他的璧合,是他对自己的生活经验和文化记忆的有效清理。他把自己对生活的敏锐感触、把自己对世界的持久热爱、把自己对生命的深刻感受用诗意和智性兼具的文字凝定下来,所以,从他的诗歌中,不难发现他是一个有着多副面孔的诗人:有时是激情豪迈的,有时是欢快活泼的,有时是柔情似水的,也有时是情绪低落的,有时是焦虑不安的,有时是悲观沮丧的。“文如其人”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证明。以此次诗歌赏析会上的诗歌来说,像《你是你自己的春天》《写给李文亮》《期待拐点》《写在端午节》《回望普兰店》《写在七月一日》《飞翔的飞天梦》等几首诗歌就都和励志、理想、英雄、历史、文化、故土、家国有关,感情基调大体上是明朗、愉悦、雄壮、激昂、豪迈的,而《终点就是被忘记》《中秋夜前夕》《又见晚秋》《深秋的重量》《秋雨如诗》等几首诗歌和诗人的生活经历、生命感受有着切实的联系,里面多多少少都会流露出一些虚妄、孤独、悲观、绝望的情绪。再以他的另外几首诗来说,比如《初雪》中,“谁是谁的宿命,谁是谁的忧伤”的吟咏就能让人感受到诗人的焦灼和忧虑;《又是今冬》中,“清高与卑微”同在、“高尚”与污浊并生;《放过自己》中,里面既有“委屈”、“叹息”、“灰烬”、“锁链”、“黑夜”、“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等容易导向灰色情绪的字眼,也有“笑”、“独自舞蹈”、“远处的杏花村”、“白天”等比较容易让人生发美好联想的字眼。显而易见,李大为毫不掩饰自己的好恶与悲喜,也不掩饰自己的缺失与不足,其人诚,其行实,其诗真。诗人的真实和诚意得到最好的体现。进而言之,李大为通过诗歌写作把自己的精神世界毫无保留地敞开来,所以,李大为其人其诗的“样子”是多样性的:高贵与世俗、伟大与平凡、深刻与简单、超脱与在世、欢乐与悲情、理想与现实,这一切看似对立的矛盾体就是这样神奇而完美的统一在了一起。
值得指出的是,李大为往往能在诗歌写作中很好地克服他所表露出来的负面情绪,最终还是以一个智慧通透的智者形象矗立在诗歌中。其之所以能如此,关键在于他对生活所保有的深深热爱、对亲人朋友的诚挚眷恋、对世界的深情凝视,关键在于他精神世界的无比强大,在于他对生活、世界、爱情、理想、信念等一切美好事物的执着迷恋。诗和远方一直就是他生命的符号。李大为《秋语如诗》中如是说:“诗人如果不选择远行,诗人必定在特定的季节里黯淡”,其实,当他将深情的目光投注到他所热爱的生活、所生存的世界之时,当他自觉地在写作中担当起诗人的责任“像上帝一样思考,像市民一样生活”时,他的生命、他诗歌的生命力也将伴随着他精心构筑的语言文字之塔、他所经营的独特意象得到永久的美丽绽放。
《你的样子》诗歌评论
东北财经大学副教授王立宏
在一个市场经济大潮的背景下,追求事业成功成了这个时代的主流,今天的诗人必须面对历史潮流和诗歌文化的双重考验,诗歌艺术既要坚守诗人的沉思品格,又要张扬诗歌美学现代性的理念,既要坚守诗人的道德良知和人文品格,也要履行社会责任和文化使命。如何让诗歌承载着民族的优秀文化传统和艺术精神,需要诗人努力地探索和寻找能体现自身的美学况味和诗的品格,诗歌作为一种特殊的艺术形式,要求诗人要有诗性的智慧,也要有诗人的情感,要忘我地沉浸在创作的神圣中,用生命去创作,才能创作出不朽的篇章。李大为老师沉浸在诗歌创作中几十年,创作了大量的诗歌,为当代诗坛增添了一道别样的风景,其诗歌品味与其人生修养相得益彰,在《我用一生去平凡》诗中,可以看得出大为的人生追求是平凡,即一种自我心灵的完善和安顿,这种平凡美学意味着努力开掘出日常生活中的美感,把日常生活的无聊化作意义,也就是不执念于对象本身,以一种淡然的、冷静的态度去面对生活本身,把平淡赋予了一种韵味,一种生命的厚度,在平淡中发现意义和价值。平淡的境界不仅是个人的一种修养,也是诗歌的创作提供了某种信念支撑,平淡为诗歌创作提供了一个更为开阔视域,使诗人涤胸中之俗气,去物欲之志,进而形成了一个注而不满,酌而不竭的诗思,诗人沉浸在平淡中,才能达到一种至高的审美境界,更深的生命体验。在大为的诗歌中,他的平淡修为使他的诗歌具有清幽深远的意境,静默沉思的风格,隽永含蓄的诗意,语言淡雅简朴,体现了自我心灵世界对应的文人精神与审美意趣,因此他的诗歌别具一格,具体说大为的诗歌有以下几个特点:首先,大为的诗歌以中国美学为基座,将中国传统诗歌与现代诗歌达成了某种形式的一致,他处在中西诗歌的交汇点上,在接受外来诗歌的潮流时,不是毫无选择的拿来,也不是依葫画瓢的照搬,而是从诗歌的审美观念、价值标准、诗情的渲染都是在本民族的传统上的文化选择。如大为对诗歌意象的处理上,他将象征主义诗学的含蓄和暗示的艺术理念与古典诗歌的“言有尽,而意无穷”相融合,以情景交融的指向完成了对自然的体认,人生际遇的感怀和经验的书写,使诗歌的意境化和戏剧化之间形成了某种张力。其次,大为的诗歌新鲜深刻。大为对于当下生活有了新鲜生动的感受,将日常生活作为诗意的栖息,人生的各种感悟,日常生活的丰富驳杂,都成为了其创作的源泉,从他的诗歌中我们都能触摸到幽深的情趣,也能感受到诗人独特新鲜的诗情与触动心灵的人生体验,这种体验也是一种经验的传达,从中感悟到一种深刻的哲思和智慧的启迪。最后,大为的诗歌表达了清幽隽永的诗意,诗的内容,用的是散文的文字,但不是散文诗,诗句之间达成了浑然圆润的诗意,呈现了从容不迫的风度,自然和谐的节奏,静默沉思的诗风格,他的语言自然、质朴、纯净构成了一个亦梦亦幻的诗之镜像,诗歌时空广袤,包容万象,镜照万物,诗歌感性的活跃与理性的沉思巧妙结合,形成了独特的诗的风格。
李大为诗歌的三个关键词
大连广播电视台财经频道副总监常华
在诗人、评论家李大为的诗歌里,总是充满了各种多元的意象,他用文字构筑起的“梁山城寨”,有火光与箭头的炽烈与刚猛,也有河流与水草的迅疾与柔软,在这里,仅举三个大为诗歌里的关键词,权作管中窥豹。
1、抵达
抵达,这是一个大为诗歌中的高频词,代表了大为一种贴地而行的创作姿态。古代的文人常常为“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对于大为而言,也是如此,我们都说,诗歌,就是不规则地使用语言,在大为的诗歌中,我们可以发现大量迭加的意象,这些意象尽管变幻绮丽,却并不光怪陆离,他们都被井然有序地缝合进大为的诗行之中,而这种看似“羚羊挂角,不露痕迹”的诗歌创作,背后,却是大为的炼字之苦,在他的诗歌中,你可以感受到他对每一字词的认真推敲,你能够感受他以诗歌逻辑的缜密思考,而正是这样的努力,才换来了他诗歌的抵达人心,换来了他诗情的抵达至境。所以说,抵达,不仅是大为诗歌中最喜欢用的一个高频词,更彰显了大为严谨的诗歌创作姿态。
2、酒
酒,同样是大为诗歌中经常出现的一个关键词。其实,历代文人的生命状态,创作状态,都和酒有着不可切分的关系,“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只有在醉意朦胧中,李白的诗歌才可以真正飞起来,不受格律所困,不受韵律所扰,“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天马行空,自成一家;同样,将自己放逐孤山的林和靖也是每诗必酒,只有饮酒好歌,自己才能真正以梅为妻,以鹤为子;至于阮籍、嵇康这些竹林七贤,更是因为酒的陪伴,才可以偃仰浩歌,声遏行云,并以行云流水一般的文字让人传唱千年。大为是一位优秀的诗人,当然要具备诗人这种好饮的特质,他也像魏晋文人大唐诗人一样,有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圈,在这个朋友圈里,大为和一众兄弟姐妹们曲水流觞,击剑酣歌,吟诗唱和,心声互答。
3、马车
马车,是李大为诗歌的第三字关键词。我们现在经常听到一句话,那就是“诗和远方”,而在我看来,大为的远方,不是用步来量的,而是坐在马车上的一路狂奔,他可以像竹林七贤的阮籍那样,不设目的地,没有目的,驾着马车随意奔跑,也可以像白居易那样悠闲地坐在马车上,带着剑与酒,不求速度地悠然踱步,坐在这驾马车上,大为走在普兰店的眷眷乡愁中,走在民族大学朗朗的读书声中,走在月明星稀的黑夜之中,更走在由诗歌、诗情、诗性构成的诗意人生之中。
以上是我对大为诗歌的一点观察,当然,用三个关键词勾勒大为,勾勒大为诗歌,还是太少,我相信,随着大为对诗歌矿脉的不断掘进,我会发现更多的关键词。
李大为诗歌赏析四首
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教研室主任徐大威
(一)《你是你自己的春天》
李大为
一只蝴蝶飞进你的眼睛
一只蝴蝶飞向废墟
如果
废墟里也有起伏的烟火
你就是你自己的春天
炉火是这样温暖
你听到了自己均匀的呼吸声
前生今世
注定了会有一场雪
覆盖了2020的冬天
注定了你在与某种真理相遇后
再把所谓的真理丢到天边
是的,你是你自己的春天
包括爱情,在此时
也只是一个生动的动词
你站在栩栩如生的春光里
不关乎人类
不关乎宇宙
只有风儿
在亲吻着你的脸颊
是的
你是你自己的春天
赏析:本诗讲自由。正如“蝴蝶”的美,在于其能征服地心引力与重量而获致自由;人的美,也在于其自由或自由意志的本性。
然而,人生在世,人日常的生活世界,常常是鱼龙混杂的。这正如林中空地,有遮蔽,也有显现。生活世界中有废墟,也有烟火。美和真理就在废墟中,如烟火般若隐若现,由此,蝴蝶一方面飞进你的眼睛(美与真理的显现),一方面又飞向废墟(美与真理的遮蔽)。如果你在废墟中发现了美与真理的本性(“烟火”),那么你就印证你自由的本性(“春天”),发现自己本真的存在,听到了自己均匀的呼吸声。
命运如雪覆盖了本性与真理。正如掌纹是命运的象征,但命运正在自己手中。人的自由表现在哪里?人的自由正在于选择。真理在生活世界中是若隐若显的。由此,人的自由便在于要选择真正的真理,拒绝“所谓的真理”。人的自由能够克服他人,宇宙等一切外在的束缚。若为自由故,生命爱情皆可抛。只有“风儿”能够象征人自由的本性,自由的状态不正如风儿般乘云气,御飞龙,游乎四海之外么。
(二)春天不在窗外
李大为
此时此刻
春天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如同胜利
并不以为着凯旋
诗人是一个神性的称谓
在很多时候
写不出高昂的诗篇
该结束的一定会结束
该失去的却未必会失去
春天不在窗外
你推开窗户
仍然会错过这葱茏的季节
忘记了抒情
学会了省略。
忘记了远处
习惯了苟且
忧伤是那么遥远
像一颗风干的老树
注视着你的脚步
羞于端起酒杯
羞于春风拂面
羞于诗意盎然
羞于抬头望天
春天不在窗外
我只有自己的三尺阳台
一天又一天
一年又一年
我等到了春姑娘
轻轻掀开我鹅黄的窗帘
赏析:春天不在窗外,是说,美不是现成的。美不是现成的,也不是对应性的(就像胜利不意味着凯旋),如同日常语言与客观事物。
诗人并不能创造美(在很多时候写不出高昂的诗篇)。诗人只能倾听、发现美(该失去的未必会失去)。诗人对美的显现,不是一蹴而就的(你推开窗户仍然会错过这葱茏的季节)。诗人无疑是有天才(神性)的。但诗人的天才在于让美成为美,按照美自身的尺度与规律显现自身。诗人的天才在于寻觅(模糊的。)或者苦苦寻觅(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我等到了春姑娘)最适合显现美的语言、形象。但寻觅是难的。只有在无功利时(忘记了抒情,学会了省略),美才显出自身来找你。
美不是现成的,是生成的。美的生成可有两个阶段,一个是心灵阶段,一个是物化的语言阶段。
在心灵层面,美和诗人的心灵相对话,交流(羞于端起酒杯/羞于春风拂面/羞于诗意盎然/羞于抬头望天),羞于是说,还没能显现为语言,还没能寻找到最佳的物化语言和意象。由于诗人尚未完全摆脱功利的束缚(忘记了远处/习惯了苟且),尚未寻找到最合适的语言与意象。此时,美也苦苦等待(凝视着你的脚步)诗人揭开自己的面纱(忧伤是那么遥远/像一颗风干的老树)。
美的物化显现,仿佛是爱人的现身(是春姑娘轻轻掀开诗人鹅黄的窗帘),经历了艰难刻苦的努力,回首蓦见,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仅此而已。
(三)城堡
李大为
在深夜的那一边
你的孤独落雪般向我袭来
大雪无痕
麦穗般饱满的生命
注定了植根于废墟
空旷无边无际
你把自己交给落日和无言
像一个幸福无比的孩子那样
像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那样
像一个凝霜忧郁的中年人那样
雪,必须在落寞时纷纷落下
童话,必须在迷惘时一一呈现
风吹来
披满羽毛的城堡
在谁的笔迹里摇摇欲坠
赏析:“城堡”指心灵的枷锁。人的心灵都是渴望发抒的。但悖谬的是,人的心灵常常却又是孤独的。这在于,一方面,人的日常语言具有有限性,很难言说那微妙、莫测、多样的心灵世界;另一方面,则是知音难寻。由此,心灵的存在既是遮蔽的(“大雪无痕”、“废墟”、“落日”、“无言”),也是显现(“麦穗般饱满的生命”)的,但在功利的、实用的日常生活中,它主要是遮蔽的,也是“孤独”的。
诗人具有发现“美”的眼睛,产生了强烈的创作冲动(你的孤独落雪般向我“袭来”)。正如“可道,非常道”,诗人想用语言来显现孤独的心灵,但美却是“无言”的。怎么办?当然还要言说,如何言说?要区分日常语言与文学语言。这在于,日常语言是对应性、符合性的讲述。文学语言则是暗示性、象征性的展示。作为文学语言,“雪”由此而成为“幸福无比的孩子”、“血气方刚的青年”、“凝霜忧郁的中年人”之孤独心灵的诗意象征;“童话”则成为心灵存在自由无蔽的感性显现(去除“迷惘”的遮蔽)。“披满羽毛的城堡”作为孤独心灵的象征,是否寻找到了最适合表现它的美的语言(“在谁的笔迹里摇摇欲坠”)?
4、写给自己的爱情诗
李大为
亲爱的
你不要害怕这茫茫夜色
那杯咖啡还冒着热气
那枚鸡蛋还没有破碎
你不必呼唤着一个又一个名字
来拧干这深夜的憔悴
亲爱的
把写过的诗都撕成碎片吧
无病不呻吟
呻吟便是无病
月光下有一条小路
它就是你今夜的归途
亲爱的
那座被封闭的城
其实离你很远很远
不是每一个问候
都能绕过万水千山
来敲打你夜夜不变的思念
亲爱的
请热爱每一株绿色的植物
请轻轻地掀开春天的窗帘
你是这样小心翼翼
生怕自己滑在了三月的臂弯
亲爱的
你完全可以忘记了抒情
在这坚硬如铁的年代
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诗篇
一滴水是洁净的
一滴眼泪也是洁净的
你必须要让烟火的味道
在厨房里一点点葱茏起来
亲爱的
不是什么都无关紧要
真理太遥远太遥远
但是正义的光芒
在铁屋子里也会燃烧
亲爱的
你一定要记住
你自己才是自己的生死之恋
赏析:写给自己的爱情诗,意味着要永葆、真爱自性。诗人的职责之一是要爱护、守护万事万物的自性存在。一滴水,一滴眼泪都是洁净的。
作为守护,既可以是否定式的,也可以是肯定式的。这在于万事万物的本性在日常生活世界中既是遮蔽的也是显现的。
诗人首先否定种种遮蔽:你不必害怕(黑夜),你不必呼唤(憔悴),你把无病呻吟的诗歌撕成碎片,诗人其次肯定种种显现:请热爱每一株绿色的植物,请轻轻地掀开春天的窗帘。夜色葆有生气,让厨房葆有烟火的味道。
如何才能守护自性存在,需要实事求是。要忘记抒情,直面坚硬如铁的生存境遇。也许真理的实现很遥远,但是金子,是正义,在哪里都会发光。自己的真情实感才是自己的价值所在,要活得真实、真诚。把握住自己的本性,底线,边界,便会活得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