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4月26日 星期五
朱绪厚:与石介对饮
来源:东北作家群 | 作者:  时间: 2020-07-12


  在一个黑咕隆咚的夜里,我来到徂徕山西麓的商王庄,见到了宋初大理学家石介先生。先生还不到四十岁,比我还年轻。他头戴礼帽,身穿长袍马褂,蓄着胡子,文绉绉的,张口春秋周易,之乎者也。我一介书生,留着小分头,穿着西服洋装,开口就是方言土语,俗的掉渣。我俩好像不是一个朝代的人,竟然相见恨晚,恍若多年不见的故友,聊得十分投机。

  先生热情好客,吩咐下人杀鸡宰羊,备酒备菜。一会儿,热腾腾的菜肴,摆满了八仙桌子。他恭恭敬敬地把我让到上首罗圈椅上,与我对面开怀畅饮。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先生就稠了。他说祖上“世为农家”,父石丙专三家《春秋》之学,官至太常博士。自己年幼好学,北宋天圣八年(1030年),26岁时,与欧阳修等人同中甲科进士,初任郓州推官,南京留守推官。公务之余,热心帮助“举进士不第”孙复兴办泰山书院。景祐三年(1036年),在嘉州军事推官任上,因母亲病逝,归家奔丧。期间,在徂徕山长春岭办起徂徕书院。书院声誉既起,四方士子闻风而趋。弟子中较为著名的有姜潜、刘牧、张洞、杜默等等。

  他推荐学生到各地做官,主张积极入世,热心报国,弟子们砥砺名节,颇有政声,成为庆历新政中的重要力量。先生满口文言,语速又快,我只清楚地记住了,他继承孔孟的民本思想,写的《根本策》直指社会十大弊端,提出“民者,国之根本也”。至于写了《庆历圣德颂》,受到杜衍等人称颂,遭到夏竦等奸人陷害,死后还被奸佞之人乘机中伤,说是诈死北走契丹,险遭开棺验尸,以及欧阳修为其写墓志铭,苏轼写《遥寄守道先生文》,刘概写《哭守道先生诗》,这些事,先生好像不知道,自然没说,我却记得清清楚楚。

  我向先生讲共产党领导人民推翻三座大山,建立了新中国。说到历次政治运动,文化大革命,粉碎“四人帮”,改革开放,如今进入了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两个一百年”的奋斗目标就要实现。先生觉得新鲜,不住地插话询问,我仔仔细细地重复了好几遍,他仍懵懵懂懂,不知所以然。

  酒足饭饱,卧榻而睡,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先生带我参观他为母服丧期间,教学讲书之余,带领当地民众兴修的水利工程。他对我十分尊崇,称兄道弟,俨然把我当成了微服私访的山东巡抚。只见那徂徕山上,土门、李家峪、兰家岭、倒灌头、刘家栏…..数不清的水库工地上,挑担的、推车的人擦肩接踵,干得热火朝天。山下,大汶河南岸人们正在浆砌引水管道,又是另一幅热气腾腾的画面。已经修好的渠道里,水,清清澈澈,翻滚着浪花一泻千里。偶尔可见几尾小鱼时而潜入水底,时而爬上浪朵,像是伴着水的歌声在跳舞。

  不知先生那儿搭错了神经,突然说:“俗话言‘娘有爷有不如自家有,掖在前头不如放在前头’。有人说‘造船不如买船,买船不如租船’,我就不赞成这话!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要改变命运,就得扑下身子实实在在地干。”我啧啧称奇,感慨地说,先生为民办了一件大好事啊!可惜,过不了几年恐怕人们就忘了。“忘了,忘了?忘了,就是忘本,就是忘恩负义!”先生有些激动,嗓音粗犷高大,忙碌的人们听得一惊一乍的。

  背着夕阳往回赶,我和先生邂逅了参加徂徕山起义的朱毓淦。他是我本家大爷,见面就喊我乳名,亲的抱成一团。我给他介绍了石介先生,二人一见如故,无话不谈。

  回到石府,先生又招呼下人置办酒席。我把大爷让到上首,与其对面而坐,先生打横,不住地接菜递盘。喝到酒酣耳热时,大爷讲起当年徂徕山起义的事儿。他说,日本人怎么突破山海关入侵我中原,国民党山东省主席韩复蕖怎么不抵抗仓皇逃到兖州,我中共山东省委怎么离开济南,来到徂徕山发动武装起义。他问我知不知道,我说知道一些,我们不少人在搜集整理徂徕山起义资料。大爷听了很高兴,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地说“这就对了,这就对了!这些不能忘啊,忘了,就意味着背叛!”我和先生赞同地符合着:“忘了,就意味着背叛!”我们酒中话多,口无遮拦,又说了些国际国内形势,抗灾防疫等敏感话题。这些话,被端盘子传菜的小Z、小G和拨灯添油的小Z听进了耳朵里。

  突然,来了一场疑似的“史无前例”,我们三个人被揪到戏台上,石介先生在中间,我爷俩陪伴在左右,带着红箍子的一帮孩巴牙子(年轻人)一阵拳打脚踢,把我们调整成了“喷机势”……

  2020.06.23夜写就

  原创首发

  (朱绪厚,笔名泰山松,泰安市徂徕山红色文化研究会副会长。1955年生于徂徕山下,成长在泰山怀抱。多年从事新闻宣传工作,消息、通讯、特写等见诸于人民日报、农民日报、新华社内参、大众日报、泰安日报等报刊。自幼酷爱文学,常年读书练笔,诗歌、随笔、散文、故事、小说散见于省内外报刊、微信平台,部分作品在省市征文比赛中获奖。口头禅:没有诗也能活,但没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