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天瀑布:越南女越南集
德天这个名字出发前在我们的耳边已经很响亮了,大家都知道这是一条横在中越边境上的跨国瀑布,余则所知甚少。
到达这里时已经夕阳在山。我们的车子驶入停车场,四望环峰云天,山立崖悬,绿色翠翠浓浓,如滴如染,植被茂密的程度有如海南。其下是客栈,是商铺,此刻虽是淡季,但商家和停车场还是一片繁忙的景象。还是老模式,我们住客栈,姜哥姜嫂住房车。入夜静无声,唯有山林的气息自纱窗透入,泉水一样波波涌动,拂面入胸,浸人心脾,渐然地入梦了。睡得极香,有鸟声透窗而入,依然梦酣迷离,眼睛虽已睁开,但身子和心似乎还在梦中,在品味,在享用。
敲门声响起,是姜哥,我们这才从梦中走出来。
在客店吃过米线,众人向景区走去。老滕还是踩着那只船样的鞋,脚伤已大为好转,走起路来也好看得多了;秀华的脚虽然烫伤,但没有起泡,现在已无大碍,这些都为今天的行程添加了一些亮色。
门票70元,算是不高不低的价格,究竟值不值,要看接下来的内容了。
薄雾,奇峰,如雨的鸟声。行至高处,一水如镜如带,蜿蜿展展地呈现出来,我们知道这还是先前的那条界河,只是流到更远更美的这边来了。
要看瀑布,需要下行,大家沿阶而移,一刻的工夫也就到达河岸了。河在脚下,在树边,水面澄清翠碧,阔阔展展,如同家乡的湖面。依河岸,沿石路前行,夹岸峰恋,青青翠翠融融圆圆,如驼牛走马奔象者,扑面入胸。谷风飒飒,如清泉洗面,也如佳酿入口,感觉不是在览胜,而是走在画境所成的走马灯中。
河对岸忽有吆声,视之,有红衣粉妆的三五女子,各踩一方长长的竹筏,手持一竿长竹对着河边猛力地一刺,则如小舟似的,破开粼粼的水波,飞也似的来了。女子在竹筏上很是轻盈,如曲颈的天鹅似的,向着我们浮浮地来了。
我们正在拍照,蓦然回首,那几位身材娇小的越南女已将我们围起来了。她们人人捧一只小盒子,如同一只百宝箱似的,手上腕上挂满各色花梨木、紫檀木,还有形色怪异,如同菩提子之类,色泽深褐而木香浓烈的颈链手串之类。“大哥大叔,这是上好的啦……不贵的,50块钱给你啦……”“要不,30块给你啦,给开个张吧!”她们的汉语说得还可以,兜售的语调大都是相似的。“这个好便宜,还有虎头膏,还有香水,50块线给你啦,给开个张嘛!”
转眼工夫,妻和我手里兜里已经装满了,老滕、秀华和姜嫂也买了不少。不过更多的竹筏更多的越南女,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将我们拦住了。兜售的货色花样越来越多,价格似乎也越来越便宜。我们在水边照相,竹筏上的两位女子摆着几只纸箱儿,其中的货色更齐全更便宜,有的只是我们先前三分之一的价格,如紫檀木筷等等。“大哥大姐再买一些,帮忙开个张嘛!”我们只好再买一些,大包小包早已容不下了。还有络绎不绝的越南女自对岸自路边撵过来,我们只好逃之夭夭了。
德天瀑布横跨中越界河之上,,因为是枯水期,水势不如想象中那样浩大,虽不如黄果树那样奔放雄壮,但却是秀美有加。峰峦四面,其水来天,立崖二折,流水三叠。界河这边,飞瀑十余挂,其明如天,其状如帘,翠翠碧碧浓浓堆堆,在绿色和山势的映衬下,使我们很自然地想起那个西天取经、大闹天宫的孙悟空,想起他那诱人心魂的花果山、水帘洞。界河那边翠色山势相似,但水瀑五六,稀落纤细,很像是数人持罐倾泻而下的样儿,使人不由想起西洋名画中的那位裸身倾罐女。
如果说黄果树是奔马,德天则是梅花鹿,黄果树是张飞和关羽,德天则是貂蝉和西施。德天是阴柔之姿,婉约之美,她给予你的是佳期如梦、柔情似水,是婷婷袅袅的身姿,回眸一笑的秋波。
我们开始上行,走进瀑流、回峰、岩崖和树丛,也观赏它的源流源头。礁岩丛叠,绿水回环,瀑布的源头是奔涌的河,数十脉在岩石和树丛中分流的溪;色泽则如澄明的天、剔透的玉。岩石其形各异,但无一例外地都是焦黑的、蜂孔的,如堆垒的炭。稍有地质经验者一看而知,这实际上是火成岩,是一处远古时代火山喷发、烈焰腾天,熔岩崩散涌流而冷凝的产物。使人不由地想起海南之久温塘火山冷泉,想起黑龙江的五大连池,想起今天的游者所观赏享用的地质奇观,实际上都是上天的杰作,是远古时代造山运动的遗产。每每想到这一切,觉得我们人类在大自然面前,还是要恭顺一些的好。自人类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三五百万年,对其自身和其他生物群落所赖以生存的自然存境的伤害和破坏,实在是太过分了,地球变暖、生态劣化、资源枯竭、物种绝灭,这一切,日益成为一向高傲而欲壑无边的人类日益严峻的生存苦果。
从岩溪林丛走出来,一路横亘,奇峰刺天,售摊依路,数十匹似乎专为游客准备的马,散乱地系放在路边的荫丛中。我见过血汗的宝马、运动场上的赛马,草原上的奔马、林区的牧马、车马,但看见眼前这一群玩马的一瞬间,还是让我惊讶了。这里的马我不晓得是不是越南马,身材娇小,温顺得令人吃惊。第一眼看见它们的时候,我误认为它们是一群雕塑。慵懒的半合着眼皮,或四脚或三脚立着,尾巴不摇,皮毛也不见耸动,这样的姿式我盯视了很久很久,不见一丝儿变动。你不由地认为它们是不是睡着了,可是走近了,发现它们并不是在睡觉,似乎是在沉思。一行数人自它们身边擦过,它们居然还是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张大一些睬我们一眼。
路的那端是一片山中的高地,蓝天白云下面有熙攘的摊点绰绰的人影,各种红褐蓝粉的遮阳伞在万绿丛中分外惹眼,我们兴奋地奔过去了。姜哥在指点着什么,蓦一回首,发现那是两方有些陈旧了的界碑,一方写着“中国广西界”,一方是越南的拼音文字。这一刻才醒悟过来,我们这不是越境了吗?很显然,我们在不知觉之中已经踏上越南的国土,已经来到越南的大集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