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4月18日 星期四
《离岸流》
来源:中国作家网 | 作者:凌岚  时间: 2020-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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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岸流》

  作者:凌岚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0年05月

  ISBN:9787559808110

  定价:65.00元

  内容简介

  路遇劫匪、意外流产,华人小夫妻的岁月静好被打破,他们如何在洛杉矶把日子过下去?

  一时如日中天,一时落魄街头,在“自由又不自由”的美国,诗人的骄傲如何存续?

  驶向南极的邮轮上,长途电话那头母亲的絮叨声里,面对前夫的回归,林里摸索前行,应对二人世界的重启……

  《离岸流》是美籍华人作家凌岚的中短篇小说集,基于过去20多年来中国大陆留学生在美国的移民生活创作,题材包括异乡漂泊、中年危机、移民二代对父母辈的认同与反叛等。在这里,小说被打上了故土与异乡的双重底色,细节兼有生活化的真实和戏剧化的张力,凌岚反复打磨,使日渐模糊的记忆重新鲜明。

  作者简介

  凌岚,本名谢凌岚,1991年本科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1997年毕业于纽约城市大学商学院。近年开始写作。获2016年腾讯•大家“年度作家”奖;为《花城》“域外视角”专栏所写的文化评论获得台湾2019年“华文著述奖”专栏类首奖,提名第七届“花城文学奖”。小说处女作《离岸流》被选入2018年度“城市文学”排行榜,入围2018年收获文学排行榜短篇小说榜,入选《北京文学》主办的2018年中国当代文学最新作品排行榜,并被收入多种年选,译有英文版。

  已出版随笔集《美国不再伟大?》、诗集《闪存的冰》,并译有《普拉斯书信集》《伊平高地的一扇门》《牛顿,远控力量,帝国主义》。

  目录

  序逐浪而生的叙事

  离岸流

  老卵

  冰

  枪与玫瑰

  必经之路

  司徒的鬼魂

  无尽里

  桥水

  啊新泽西!

  带雀斑的鹦鹉螺

  蜜蜂

  一条名叫大白的鱼

  桃花的石头

  后记

  前言

  序逐浪而生的叙事

  黄子平

  缘起

  那年春季的“当代文学史”课没上完,后来也没接着上。然后呢,然后就是师生云散于五洲四海。很多年以后,我订阅了一个叫“金色笔记”的公众号。原来主持者是可以看到订阅者名单的,我收到了短讯,对方问:您就是那位在北大讲“当代文学史”的黄子平黄老师么?我是凌岚呀,很多年以后我终于开始写小说了,寄几篇给您看看?——结果不是几篇,而是一本,中短篇小说集,书名叫《离岸流》。

  岁月如流沙掩埋了太多的记忆,我不记得这个学生了。凌岚一九九一年从北大中文系毕业,留学北美,其间一直用英文写非文学,直到二〇一五年才开始她所说的“高强度汉语写作”——写诗,写专栏,“终于”写小说,犹如井喷。但我想把这件事看成一个象征或一个隐喻。想起一句古人的话:“史统散而小说兴。”在“当代文学史”中断之处,小说兴焉,小说家兴焉。史的叙述断裂,故事也成了碎片,唯有小说家出来,犹如本雅明说的“黎明时分的拾荒者”,拾缀废墟中的碎片,检点支离的细节,聚拢漂泊离散的身影,使日渐模糊的细节重新鲜明,在虚拟的结局设计与开头呼应的韵脚,来安顿吾人在文本之海的浪涛中惶然的灵魂。

  海与岸

  凌岚喜欢写海,海是凌岚小说的中心喻象。她那篇一出手就非常成熟的处女作《离岸流》一开头,叙述者就说他是“从没有见过海的湖北汉子”,飞抵洛杉矶时从上空望下去,他觉得那就是一片海。其实,他在洛杉矶这片海里一直没有学会游泳。结尾处,他走到布满离岸流的海湾,撒下来不及成为生命的小生命的骨灰。《冰》的场景是“南极行”的一艘邮轮,南太平洋的海上“漂满大大小小的浮冰、冰山。最高的冰山有六层楼那么高,在海浪里缓缓地翻转、融化、坍塌。破碎后的小冰块也有几米见方,在海面上浮动,泛出慑人的蓝色,下雪了”。翼展三到四米的信天翁使林里想起了庄周:“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海是迷人的,海是凶险的。那么岸呢?岸也未必安全,要不老尹怎么会在涨潮时蹈海而亡?(《必经之路》)

  离与合

  离乡背井,离婚,离异。离乡当然是所谓“留学生文学”的题中应有之义,但凌岚并未在此多所着墨,她仿佛只是说,哦,来了,好吧。当然,在老家,在国际长途电话的那头,总有一个絮絮叨叨的老妈在絮絮叨叨。离婚,离异。好多篇小说里的人物就是一个因失婚而失魂的女性。这种体验痛彻心扉,这种视觉带来某种特殊的敏感,这种叙述语调冷漠中压抑着哀怨、自嘲和希冀,这是凌岚小说中最值得细细品味的(你也可以将有关婚姻、家庭和性别政治的辩证就势引入)。《冰》里林里的“迷宫噩梦”带出复杂的心理内容:“有窗户透出黄色的灯光,似乎是晚饭时刻,隐约听到人声,很近,但是听不真切在说什么。再转弯,她走上一条新的路,没有门牌号码,没有街名,像两座黑色的高墙或者峭壁之间的通道,窄仅可容一人过,头顶的天是奇怪的发亮的暗色。这是被人工强光照亮的黑夜,前方就是那白光的光源所在,白中发蓝的光,好像发着白光的黑洞,要把一切都吞噬进去。周围完全安静,只有自己的脚步声,白光越来越近,她心跳加速,口不能言,无处藏身……”希腊神话(阿里阿德涅线团)的心理学解释转向完全相反的方向,拯救者与被拯救者喜结良缘,结果却是露水姻缘。在南极冰川的巨大存在面前,林里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在等待这个时刻,来领悟人间的悲欢离合、恩怨情仇,如何全都渺如微尘。

  情与欲

  凌岚的情欲书写细腻幽微,内在于人物的情感变化,是情与欲合一、性与爱合一的。无望的单恋(《啊新泽西!》),少年的青春期(《蜜蜂》),女性意识的自我觉醒(《枪与玫瑰》)……在唯美的可视形象中有“成长”或“醒悟”的线索贯串,因而不落俗套。北美流行文化和消费时尚元素的织入,不仅给情欲书写添加斑斓的背景光晕,更重要的是,给“自我觉醒”的主题带来解构的可能:“自我”可能不过是“他者中的他者”,而“觉醒”不过“总是已经欲望着大他者的欲望”。

  虚与实

  现代小说从叙事者的视角叙事,因而是主客观交融的,尤其是采用“自由间接引语”的时候(把这种技巧派定为布尔乔亚的小说专利当然是错的)。以虚击实,虚实相生,凌岚善写梦境,写幻觉,写错觉,恍兮惚兮,最是精彩。《司徒的鬼魂》写美国东岸康涅狄格小镇上的单亲华人母亲,在中年困顿时偶遇一个印第安人酋长的后裔,探索“信”“种族身份”“魔力”等人生的疑问。除了叙事者,并没有人亲眼看见司徒·奥康和他那辆明红色的保时捷跑车,小说细细地叙写林里和他的忘年交,直到那一夜:“林里知道这是司徒的鬼魂,她的心突突地跳着。司徒慢慢地站了起来,他披着那件羽毛蓑衣,站直后开始旋转,起先是试探性的,大肚皮在蓑衣下露出来。然后他越转越快,快到看不清他的脸。他和蓑衣完全一体,变成一只巨大的鸟,翅膀掀动卧室里的空气,窗框和窗户上挂的木片百叶窗哗哗直响,……司徒这只大鸟撞向卧室的天花板,冲天而去。破碎的石灰和木板四散开来,万千片白色的羽毛,毛尖带着黑色,像雨一样地落下来,雪片一样落在她的枕头上,落在她的床上,林里的耳边再次响起司徒的话:‘你要信,信仰是最重要的。’”亦幻亦真,疑幻疑真,这是冲天而去的叙事,也是逐浪而生的叙事。

  结语

  开学了,今年的“当代文学史”可能要“远程授课”,我希望到时可以跟新一代的学生说:你们有一位修过这门课的学姐,在毕业二十几年后,终于开始写小说,而且写得极好!

  二〇二〇年二月

  评论

  这些故事写得粹美亮丽,表现了人生的迁异、失落、孤独和忧悯。它们构成了华文文学中一块绚烂的景地。

  ——美国国家图书奖得主哈金

  凌岚是一个“在美国”的华裔小说家。我不愿意用通常的海外华语小说来指认她。我说她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小说家,正是在和那些我们熟悉的海外华语小说作家对比意义上的。我信任凌岚对世界和人的观察、抒情和判断,这一点在她写中国人在美国的《离岸流》《老卵》《一条名叫大白的鱼》等中就能认别出来。你当然可以用陈腐的审美教条去框定凌岚的小说某些部分,尤其是她作为一个新晋的海外华语作家,但你框定的只是其中某些“公共”部分,那些属于凌岚自己的却决绝地突围出来。拒绝规训之后,凌岚成为一个用汉语的、“在世界”的写作者,即便她的小说也写在美国的中国移民,这些新移民的大多数和1980年代以来中国的世界梦多有交叠。凌岚诚实地开凿当代性(也是世界性)的同此炎凉的大问题与微小的个人之间的秘道,像《司徒的鬼魂》《冰》《枪与玫瑰》《桃花的石头》等等。这是这本小说集中最可观的部分。

  ——文学评论家何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