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哥溘然长逝一年祭

　　随着农历二月初五、去年阳历3月11日的脚步越来越近，我这心头的沉痛也越来越重。去岁今日，作为岳父母3个儿女的老大、唯一的64岁儿子，我妻的嫡奶亲哥，在刚抵达县城装潢工地时，便觉得身体极度的不适，谁知隐藏在体内已久的重症，终于爆发并引起一系列并发症。虽然在全县最好的第一人民医院经过一天的抢救，但最终还是撒手人寰。从此，这样一个极普通很平常的日子，就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刀刻斧凿般的黑色记忆，永远抹不掉，越擦越伤感哀痛。

　　妻哥有一手很不错的瓦匠手艺。早年，曾去大庆油田吃了好几年的露水饭。手艺日渐老练，管理经验也学了不少。于是，回归故土，当起了瓦匠头，带着一帮兄弟姐妹走村踏户替人家砌房造屋为生。事业兴旺时，手下有三四十个大小工、几户同时在开工建新房，那场面，真够红火壮观的。我家自1999年起，陆陆续续地出老园、建新房、浇场地、砌围墙、做装璜、支锅灶……只要是兴土动木方面的活儿，不论大小多少、时间长短、轻重缓急，从设计规划，到具体施工，直至最后扫尾，每一项，都是他亲历亲为，既是设计员，又是指挥员，更是战斗员。春夏秋冬，冷风暧雨，披星戴月，晨光晚霞，这一个个时光的更替和季节的嬗变中，留下了他无数个日日夜夜操心操劳操守操持的心血汗水和左冲右突跑上奔下匆匆忙忙疲惫不堪的劳碌身影。为了我家与时俱进的旧貌换新颜的新建和改造工程，妻哥他总是掏心掏肺地付出，完全彻底地倾注，比对自家的事儿还要热心真切诚恳。

　　还有两件小事儿，让我特别的记忆、更加的感念不已。一是我家老园做水榻子。考虑到爸妈日益年长，腿脚不再灵便硬朗，原来的沟坎水榻子坡陡坑洼湿滑很不安全。于是，当我告诉他欲做水榻子这一想法时，当时手头活儿多、正忙得不可开交的他，二话没说，与正在帮着建房的主家请了一天的假，第二天一大早就把工地上的大小工全部调了过来，全班人马突击一天，不仅浇筑出１６个踏步，6米４长、2米宽台阶式水榻子，还浇筑了一条长３２.２米、宽1米2的下沟坎上水榻子的专用水泥路，接西贯东，将新园老宅连成一线。任你刮风下雨落雪降霜，走起来很爽脚，非常的安全和放心。二是妻子颈部动了个甲状腺小手术的那天，他放下手中在做的工程，委托他人代为管理一下，自己专门跑到医院守候。妻子出了手术室住进病房后，他更是跑前奔后绕左围右的服务。当颈部缠着绷带打着吊针而无法抬头转动脖子的妻子要吃饭时，他又俯下身子，左手肘垫到她头后面即后脑勺处作支架的撑着，使妻子的头平缓的微微上倾，能够舒畅地吸吮稀饭汤汁，右手则握紧汤勺，一勺勺地吹凉，一口口地喂下，那分轻柔细腻耐心与专注，真比带刚生下来的小孩还上心。要知道，一向大大咧咧风风火火非常粗犷的一个大老爷们的他，当时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啊！那一晚，他担心我一个人无法应付刚做完手术的妻子可能会有的烦躁需求，特地主动留下来陪护。一夜里，他闭眼睡觉的时间少、睁眼看护的时候多，躺下来的时间短、站起来的时间长，不时地跑到妻子床头掖掖被头摸摸冷暖瞟瞟看看并问问说说，硬生生的在医院呆了整整一宿。……回忆的闸门一经打开，如在眼前的往事，便泛滥成灾般的纷至沓来，撩拨得我这脆弱的情感不堪承受，总是无法自抑的潸然泪下，此刻彼时，我的灵魂在灼烤与煎熬中忍受着炼狱般的痛。

　　沉醉于满怀伤感而无法自拔的我，总觉得一年的时间很短暂，一晃一眨眼，就悄然而去了。又感到一年的时间很漫长，一时一日月，365天的行程在反复的走。这一年里，无论我抬头还是低首，只要目光所至，心便沉重起来，感到家里从里到外，到处都有着妻哥留下的痕迹。睹物思人，看景念旧，感情的波澜，总是不由自主的翻腾。对于他的怀念无处不在，为着他的悲痛无时不有，莫名的凄婉无由而起：“敬爱的大哥，对于这一切，远在天国的你，知否、知否？！那怕你有一星半点的感应或一时片刻的知会，我这哀思痛楚的心，也会得到稍许的慰藉啊！”还是了无声息的失望。只有我的泪眼在默然地泣说。

　　——写于2020年2月22日星期六上午９：４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