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罩是中国人的一大发明。《马可•波罗游记》中有“在元朝宫殿里,献食的人皆用绢布蒙口鼻,俾其气息,不触饮食之物”的见闻。这种蒙口鼻的绢布,该就是原始的口罩吧?
全民戴口罩也是中国人的一大发明。1911年1月,哈尔滨从头年底就开始暴发鼠疫。防疫战中,清廷任命的东北防治鼠疫总医官、天津陆军军医学堂的副监督(副校长)伍连德博士坚持医务人员和疫区民众一定要戴口罩;而法国名医、天津陆军军医学堂监督(校长)兼首席教授梅斯尼则坚决反对戴口罩。为什么会观点如此相左呢?原来,在疫情最严重的哈尔滨地区,伍连德通过流行病学调查和尸体解剖,发现此次流行的是种有别于传统腺鼠疫的新型肺鼠疫,人传人的特点非常明显,因此他制订了包括隔离、消毒、入户登记、病人集中收治、尸体火化、人人戴口罩等在内的防疫措施。然而,戴口罩这一条遭到几大权威的反对,反对的理论根据是鼠疫只有鼠传人、没有人传人,戴口罩是多此一举。这个理论是被誉为细菌学鼻祖的日本人北里柴三郎等提出并上了教科书的,而伍连德发现的人传人的肺鼠疫,书上没有。于是梅斯尼就与伍连德打赌,为了证明其观点正确,他坚决不戴口罩,结果一天之后就被感染上人传人的肺鼠疫,6天之后就不治身亡了。他因为自己的固执赌掉了性命,同时也证明了伍连德的正确。他的死让伍连德的防疫措施得以顺利实行。伍连德亲自设计了加厚口罩,并开设口罩厂免费给民众制作发放。经过一番综合治理,哈尔滨鼠疫疫情仅用67天就被扑灭,创造了中国乃至世界防疫史上的奇迹。
疫区全民戴口罩是破天荒的(此前只有教会医院的医护人员戴)。很多人未曾想到,一个小小的口罩,居然在战胜鼠疫中立下了大大的功劳。由此断定,口罩是中国开创科学防疫历史新阶段的见证者,是战胜瘟疫的“钟馗”,也成为中华民族防控传染病的利器。2003年,口罩的使用和普及达到新高潮,一场“非典”几乎令口罩脱销,各大药店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伍争相抢购。2009年继“禽流感”之后的“甲型H1N1流感”,再次让口罩大军出现在全世界各大新闻媒体上。2013年PM2.5引发了公众对空气污染问题的重视,使得口罩等防护用品在雾霾天气时甚为畅销。直至这次新冠病毒出现,人们又把戴口罩防控奉为圭皋。
令人惋惜的是,这次新冠病毒从武汉发生后,正值春节返乡和探亲访友高峰,人们对它的爆发性、传染性、链接性始料未及。假如及早确定它会人传人,人们预先戴上口罩的话,将会减轻多少病毒扩散啊!然而假如只是假如,当一只小小的口罩变成炙手可热的紧俏、奇缺、稀有物品时,所有的遗憾都已变成了残酷的现实,人们在防不胜防中惶惑不安度日如年。
有资料记载,20世纪初,口罩就已成为大众生活品。20世纪中后期,口罩的大规模使用明显频繁,载入史册的历次大流感中,口罩在预防和阻断病菌传播方面数度扮演过重要角色。席卷全球的西班牙流感夺走了约5000万人的生命,普通人群被要求用口罩抵御病毒。2009年,美国遇到了陌生的甲型H1N1流感病毒,流行几个月后才宣布进入紧急状态,造成163万余人感染,28万余人死亡。试想,假如提早引导民众戴上口罩来防控,局面肯定不会这样凄惨。相信经过这次新冠疫情带来的警示,中国人发明的口罩一定会被世界各国人民广泛使用,成为居家必备的防护用品。
本人活了半个多世纪,经历过两次口罩荒,一次是2003年的“非典”时期,再就是这次新冠病毒感染时期。进入21世纪的两次瘟疫,都和肺炎传染有关,都和呼吸密切相连,而这小小的口罩,成了保全性命的第一道防线。于是,人们不得不喜欢它、亲近它,到了关键时刻,又必须戴着它,奉它为保护神。常想如果这段时期走夜路遇上打劫的,只要不把口罩抢去,别的都不太吝惜。这性命攸关的口罩,此时堪比黄金还贵重。所谓贵重,不是值多少钱的问题,实在是难淘弄。庚子春节后融入社区开展新冠病毒防疫这十几天,我就天天为口罩犯愁,单位限量供给,得省着戴,目的是给社区干部和值岗的志愿者们匀出几个来,这就叫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理智一点儿去想,这口罩本是老祖宗的发明,可偏偏就没有达到家家备用的程度,弄得生产厂家不景气、市场销路不看好。除了护士等职业劳动保护常用外,没人想到有一天爆发传染病时它会派上大用场。等到瘟疫骤然发生,全民争抢,库存皆空,一时难以满足需求。如此教训若不汲取,则祸患无穷。毋庸讳言,忽视了小小口罩的功能和储备,必将为这次新冠疫情付出高昂的代价。值此性命攸关之际,口罩成了抢手货,也成了人们心头的隐痛。痛定思痛,国家一定会加大口罩生产、储备力度,而我们广大民众,也应做到家家备人人有,一旦发生了传染病,立刻就能派上用场,免得为此焦虑不安。
但愿老祖宗发明的口罩,能够成为居家常备的捂口“良药”;但愿一只小小的口罩,能够满足14亿人防微杜渐的迫切需要。
写于2020年2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