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4月25日 星期四
姜孝春:小园西风(外一篇)
来源:本站 | 作者:  时间: 2019-10-25


  小园叫作“西颐园”,是我居住的这座小城里一座很小很小的花园,有一段时间,我就住在小园的对面。园子很小,也很破败,几丛刺玫,几株枫树,而更多的则是高大的杨柳。

  而我却非常喜欢这园子,每当春风吹来的时候,我便会于清晨或傍晚来到园子里,坐在那把破败的椅子上,远望园子里那若有若无的小草,一直望到绿草如茵,望到黄刺玫一点一点地张开嘴巴。在夏天,更多的则是坐在那棵高大的柳树下,望着烫手的风将园子周围的杨树叶子一层层地吹起,天空中泛起一道道灰白色的波浪。而在深夜,透过柳枝仰望天空中那枚昏黄的月亮,斑驳的月影会从柳枝间落下来,在草地上、衣服上和心灵间闪烁、跳跃。

  其实,我去小园最多的时候还是秋天。随着冰冷的西风吹来,来园子的人日渐稀少,最后终于没有人再来这园子了。这时候,找一个有太阳的午后来到小园,面朝太阳半躺在那把破败的椅子上,看园子里红得似血的枫叶如何在西风里一枚一枚地飘零,看富翁似的杨树怎样将满身的金币大把大把地抛向天空,最后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乞丐一样颤抖在冰冷的西风里。而柳树却依然碧绿着,这些看似弱女子的柳树,在冰冷的西风中展示着她们的忍耐与坚强。看累了,可以静静地闭上眼睛,这时候,眼前会泛起无边无际的红色波浪,而自己则像一枚落叶,在这无边无际的红色里拼命地游着,游向死亡,也游向新生。

  后来,小园改造了,被装饰得焕然一新,游园的人也蜂拥而至。唱京剧的,扭秧歌的,将小园的宁静搅得支离破碎,从此我不再去小园。现在,我已搬到离小园很远的地方,连路过小园的机会也已很少了。但我仍然会常常想起小园,想起小园西风里那片冰冷的宁静。

  冬天的惶惑

  寒流,还是寒流......一场又一场的寒流就这样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冰冷的北风像鞭子,狠狠地抽打着远山、树木和沉默的大地。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喜欢冬天,因为他更接近世界的本质,但现在想想,有时候,本质其实是很残酷的。冬天与秋天,近得好象就隔着一张透明的窗户纸,而秋天却是由湛蓝的天空、金黄的果实和爽朗的笑声组成的。那么冬天呢?到了冬天则变成了灰蒙蒙的天空、几棵落光叶子的树、空旷沉默的大地和一场又一场的寒流。

  诗人雪莱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我想,雪莱一定是一个非常注重过程的人,因为注重过程才会喜欢春天。是的,当春风吹暖行程的时候,一个个梦开始在远行的路上苏醒,她们拱破冻土的重压,以一叶新绿的姿势去迎接春风的抚慰、春雨的滋润,然后将五彩缤纷的笑容呈现在远行的路上,留下一朵朵芬芳与美丽。然后就是夏天了,力量在这里凝聚,爱情在这里火热,果实在这里青涩,之后火热的爱情开始一步步归于沉寂,青涩的果实开始金黄地成熟。最后,美丽的梦一片片飘落,火热的爱情成为冰冷的记忆,金黄的果实又变成希望,等待在明年的春风中发芽。

  难道这就是一次轮回吗?美丽、艰辛而又沉重。我是一个不太注重过程的人,看事物往往喜欢直达本质。但如果省略了春天、夏天和秋天,那么世界还剩下什么呢?只剩下一场又一场的寒流、沉默而空旷的大地,以及在北风里苦苦坚持的铁一样的树木。

  所以人们喜欢过程,喜欢草的碧绿、花的美丽、树的挺拔、果实的香醇与芬芳。有人说“过程就是一切”,这话听起来虽然有些浮燥,但仔细想想却不无道理——因为过程是美丽的,而本质却是孤独的。

  作者简介:姜孝春:男,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1984年开始文学创作,曾在《星星》诗刊、《诗歌报》月刊、《辽宁日报》、《中国诗人》等报刊发表诗歌、散文1000余首(篇),著有诗集《流浪在朋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