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还没到，粽子已经吃了一个多星期，办公室一位要好的同事秦美女的妈妈知道我特别喜欢吃粽子，早早就包好了给捎来。粽子不仅散发着让我痴迷的稻香，还让我时时体味着包粽子人的心意，不仅感觉非常好吃，而且还会有种季节交替的感慨。我每天吃两个，早晨一个晚上一个，提前过上了端午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有着南方人的血统，我非常喜欢米做的食物，生活中也几乎天天离不开米，尤其是粽子，我就特别喜欢吃。以前的粽子只有端午节里才能吃到，不是现在这样什么时候想吃就吃得到。记得多年前，在青泥洼桥大商新玛特原址上，有一家台湾粽子店，里面的粽子非常好吃，有蛋黄粽子、排骨粽子、红烧肉粽子、咸鱼粽子等等，还有白米、大黄米、黑米、松子等棕子，品种有二三十种之多，还配有各种爽口小菜和精美甜点，小店不大，却很温馨，我是那里的常客，每个品种都尝尝。那时候时常把那里当成解决晚餐的地方，仿佛粽子店就像我家的后厨房。有时吃完了还要再买些打包带回家。后来青泥洼桥整体改造，粽子店搬迁到二七广场附近的一个胡同里，虽然地角冷僻，却挡不住我吃的热情，我仍然跟着去吃。再后来，粽子店原址又改造了，这次粽子店真的彻底关门了，我就再也找不到那么好吃的粽子了。
　　
　　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喜欢吃粽子吧，妈妈也特别会包粽子，她包的粽子个儿大，味儿香，样式有三角式、四方式、荷包式等，每每快到端午节之前，母亲就提前好几天将包粽子的粽子叶用水泡上，泡软的棕子叶儿听使唤儿，包起来顺手。米要提前泡上，泡过的米松软、香甜、可口，包棕子的米有大黄米、糯米，那时糯米较少，有时还要掺加一些大米。包棕子时在棕子的底角处放上洗泡过的大枣和花生仁什么的，一是避免煮粽子时米会从棕角漏出来，再是给棕子提味儿。
　　
　　包粽子是端午节一项重要的内容，从备料到包棕子再到煮粽子到吃到粽子，要忙乎好长时间。包粽子是巧妇的“手艺”活，不是人人都会的，每到棕香时节，巧手的妈妈可是要受累了，她不光要包给自家人吃，还要包好多好多的粽子送人：要送给小姨家、舅舅家，后来哥们找对象了，又要给亲家送，还要给要好的朋友送，给不会包棕子的亲戚送，邻居有不会包粽子的人家，也会把米送来，让妈妈帮着包，还有的人家请妈妈上门帮着包，那些天里，妈妈不知有多忙碌。妈妈常常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哈着腰，低着头，对着盛满各种米的大盆、小盆，常常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煮棕子也有门道儿，一定要用大锅，大火小火调剂着用，不可以使蛮火。因为棕子多，有时要煮好几锅，每次煮粽子都是有力气的哥哥拉风匣，哥哥累的直嚷直叫着说腰痛，妈妈就会说，小孩吖吖地长什么腰？不好好干活不给粽子吃！想想，哥哥在那么贪玩的年龄，让他陪着妈妈一起包粽子煮粽子真是难为他了。
　　
　　因为妈妈包的粽子非常好吃，还成就了哥哥的婚事。记得那时大哥和大嫂正谈恋爱，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人闹别扭，记得大嫂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到我们家来玩了。正好赶上端午节，母亲就包好了各种粽子，亲自送到大嫂家里，据说亲家母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粽子，而且亲眼看到了女儿婆婆的诚意，就对大嫂说：这个婆婆一看就是特别勤快、特别聪明能干的人，这样的好人家不好找，你可不能错过……端午节那天，大嫂就跟着大哥一起回来了，后来大嫂就成了我的大嫂，只是那以后，每年端午节，母亲都会包好粽子子让大哥给亲家送过去。
　　
　　端午节是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是节就会有许多与之相关的习俗，除了家家包棕子吃粽子以外，有一项重要活动就是顶鸡蛋、吃鸡蛋。我们家的鸡蛋每次都是在煮棕子的大锅里一起煮，在棕子里煮过的鸡蛋带有一种特别的粽香味道，格外的好吃，也格外的结实，小朋友在一起顶鸡蛋时，我的鸡蛋经常是无往不胜。不过再历害能顶的鸡蛋最终也会落入我的嘴巴里，因为那时鸡蛋是稀罕食品，感觉特别的好吃。端午节那几天，每个小孩子的书包里都装着鸡蛋，鸡蛋也被精心打扮一番，有的人把鸡蛋染成紫色红色等各种颜色，也有把鸡蛋画上眼睛鼻子嘴巴，大家在教室里操场上互相追着跑着顶鸡蛋，鸡蛋不顶碎了不舍得吃掉，没有人会吃没顶碎的鸡蛋。端午节的几天里，学校的教室里、操场上四处都是鸡蛋壳，小朋友们放屁打嗝都是鸡蛋味，真的非常的有趣。
　　
　　吃粽子也并不是都要沾糖吃的，还要做许多与吃棕子相配的食品。端午节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习俗，我们老家就有许多民间吃粽子学问和方法。其中配合吃粽子有一道重要的菜就是蒸鸡蛋菜。冬天腌酸菜的时候，专门拿出几棵白菜，用开水淖过，单独用盐腌上，等端午节时，把腌过的咸白菜提前用水泡上，除去腥咸，再剁碎，和上肉馅，还可以配上虾米、蚬子肉，加上葱姜香菜等，与生鸡蛋一起搅拌后，放在锅里蒸，蒸好后就着粽子一起吃，真是美味无比呀。
　　
　　小时候每到过端午节有一项重要工作要由我完成，就是拔艾蒿子。那时候我们家住在凌水桥，房后不远处有一座山，从山头翻过去就是黑石礁，端午节这天我要早起，到家后面的山上去拔艾蒿子。艾蒿子必须等到太阳出来前拿回家挂起来才吉祥。每到端午节那天，当我把沾着露水的艾蒿子绑上红布条，放到窗台上、挂到门框上时，就到了早饭时间，累了一早晨，再坐在桌前，看着满桌的美味，真是胃口大开，好不开心。
　　
　　端午节那天，爸爸妈妈们会在半夜里悄悄的把五彩线给孩子戴在身上，有手巧的人家会给孩子做些小棕子、小苹果、小荷包等小挂件，一并拴在孩子们的手脚腕上，让孩子戴在身上祈福，避邪。每到端午节那天，天一亮，孩子们醒来就会发现手腕上脚腕上到处是五彩缤纷的丝线，上学时，大家会互相比着谁的丝线挂件好看。这些丝线挂件什么的要在端午节后第一场雨到来的时候，连同家里的艾蒿一起丢到雨水里，标志着所有的烦恼都会随着这些雨水飘流而去，一年的好运也会始终相伴……
　　
　　后来搬家到了城市的中心区，住进了楼房，也长大了，生活也越来越好，没有了大锅煮的粽子，没有随处可拔的艾蒿子，没有了操场上的追逐嬉戏，没有了沾着露水的清晨，没有了令人牵肠的棕香……取而代之的是快餐式的节日，艾蒿子以及五彩线等各种小挂件、小饰品在农贸市场、路边地摊上随处可以买到，超市里有堆成小山的粽子，鸡蛋也成了胆固醇的代名词……
　　
　　在仿佛什么都可以用钱买到的现在，每天能吃着同事妈妈亲手包的“原生态粽子”，真是心生感慨，眼前时常会浮现出已经去世的妈妈坐在小板凳上包粽子的情景，眼里也会不由自主的盈满泪水。真后悔没有好好跟妈妈学着包粽子。那么爱我的妈妈，离我而去的妈妈，我永远无法吃到她老人家亲手包的粽子了……
　　
　　从2008年起，端午节成了国家的法定假日。尊重民俗传统，回归家庭亲情，使端午节三天小长假有了浓浓的节日氛围。
　　
　　端午节到了，虽然风中依然有粽香在飘，却找不到小时候的那种期盼，而我的心情，因为成长也因为离别，因为经历也因为岁月，虽快乐，却也永远无法如孩子般的快乐……

【作者简介】鹤蜚，本名孙学丽，中国作协会员，中国电影文学学会理事，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理事，民进会员。代表作品有《飞来的子弹》《最后一批难民令我黯然神伤》《阳光下的怀古》《曾经》《伤心皇城》《羞涩记忆》《跳跃成长》《猜想草莓》等，电影剧本《五月花广场》。出版长篇小说《他时光》，长篇报告文学《大机车》，小说集《土豆在飞翔》，散文集《爱上巴西利亚》《融入生命的味道》《光影绚烂的深处》等多部，曾获《中国作家》剑门关文学奖等多个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