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的形状和重量(组诗）

父亲的梦

父亲的梦
长六十米  宽五十米
高与院子里最挺拔的那棵梧桐
持平
这是他的国土
他的臣民  包括
五亩多责任田   一座二层小楼
几棵梧桐  十几只鸡鸭
三头仔猪  还有一条狗

父亲总是希望
他种下的麦子  他插下的秧苗
像他的身骨一样健康
像他的儿子一样茁壮成长
像他的鸡鸭和仔猪一样
把细细打磨的时光
最后卖个好价钱

到了年三十晚上
温一壶老酒  敞开大门
像坐在主席台做报告的村长
父亲向门外的星光 
星光下的梧桐
梧桐下的狗   以及
他这个国家的共同管理者
我的母亲   喜滋滋
述职

母亲的梦

母亲的梦
不过三斤苹果  二斤桔子的
重量
每逢节假日  她在阳光前面
起床  园子里的菜
篱笆墙上的豆角
早已梳妆打扮妥当
她和它们踮起脚尖
恭候三斤苹果  二斤桔子
回老家做客

儿子  儿媳   孙子
拎着三斤苹果  二斤桔子
走进院子那一刻
母亲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
飞到这个身边
飞到那个身边
拍拍这个的肩
摸摸那个的脸
每一声问候  都是一块
久含不化的糖
那个甜呀  一直持续到
下一个节假日

 我的梦

为边关的明月站岗
娶化学方程式做新娘
指导春风背唐诗
把祖国收拾得自己的家一般明亮

这都是我曾经的梦想
如今我是一柄手术刀
如今我可以轻易切除
肌体的病灶  脓血  癌肿
我想  要是有一天
我能够切除
观念的病灶
良知的脓血
道德的癌肿
我这柄手术刀  应该
可以更锋利些
下手更果断些
寒光闪过  社会
经历短暂的疼痛
秩序随即恢复健康

到那时  即使我再无用武之地
刃锈刀蚀
我仍有无尽的回忆
安度晚年

 妻子的梦

在梦里掘一口井
从井里打捞出月
井水漂洗过的一轮亮
能清晰引导下晚自修的儿子
准时吃上温暖的银耳莲子羹

在梦里栽一棵树
树上结两枚鲜艳的果子
她无论做其中哪一枚
都彻心彻肺绿过  红过
我这枚果子  少了她的帮衬
该多么孤独

在梦里修一条路
通向明天
通向柴米油盐  一日三餐
通向车间  库房  车站  码头
通向每一双辛勤耕耘的手
她那么多好姐妹
被劳动打扮得不再年轻

在梦里开辟一方天空
天空下  大声说
悔过  恨过   爱过
更重要的  是真心实意活过

 儿子的梦

儿子十八岁  今年读高三
他有个短期的梦
他这块铁
通过最后半年冲刺
跑进理想的大学
接受锻打  冶炼
成为一块好钢

他读文科
他想几年之后
扛起摄像机
报道城市的黎明
乡村的晚霞
与春夏秋冬分享
汗水的甘甜
或者  创作几部作品
让露水读得懂
让萤火虫读得懂
让一棵树读后
发出鸟鸣般的感慨

儿子说  他这支笔
已做好准备   随时
听从天空的呼唤

作者简介：钱雪冰，江苏省南通市卫生局《江海晚报健康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