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4月26日 星期五
【登沙河杯小说】李 勇:检举人
来源:东北作家网 | 作者:李勇  时间: 2016-05-30

    检举人

 
近些日子,金志瑜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每天下班回家后钻进房里,既不读书也不写字,而是叼着烟坐在那里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冥思苦想。
妻子梅青几次想询问出个究竟,但金志瑜总是讳莫如深,闭口不谈。时间一长,梅青也就懒得理他。直到有一天金志瑜夜不归宿,梅青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一夜没有合眼的梅青,天还没大亮就从床上爬起来往江城绸厂赶去。到厂门前时,只见大门紧锁。梅青用力摇动着铁栅栏,大声喊:“开门!”许久,一位睡眼惺忪的年轻女子打开门卫室的门从里面走出来。
“哎呀,是你呀!”女子笑着说,“怎么一大早跑到厂里来啦?”
“我来找金志瑜,这死东西,一夜没回家。”梅青掩饰着焦急的心情道。
“他不在厂里呀!”女子一边开门一边回答说。
“知不知道他去那儿了?”
“不知道。”
“哎哟,这,这怎么办呢?”梅青急得直跺脚。
“啊,我想起来了,”女子说,“朱厂长昨晚值夜班,现在还在保卫科里睡觉,你上去问问他。”
听到这话,梅青立即跨进门里,三步并作两步走,直奔保卫科而去。
保卫科在三楼的东边。到保卫科要穿过长长的走廊。这时,走廊上没灯,黑乎乎的,死一般寂静。要是在往日梅青肯定吓得不行了,但是现在她却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走到保卫科门口,梅青举手敲门。
“小堂客,又回来啦!”是厂长朱世清的声音。
梅青吓得目瞪口呆。她赶忙蹑手蹑脚地溜到一个拐角处躲起来。不一会儿就见朱世清从门里探出脑袋向走廊两边张望。
朱世清没发现什么便把头缩了回去。
梅青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她在心里又恨起金志瑜来:该死的东西,你把我害得好苦啊!
进退两难的梅青,转身朝窗外望去。突然,她眼前一亮——她看到门卫室的那位女子提着红手袋正走在大马路上——她下班了!梅青心想,过半小时再去敲门,肯定不会引起朱世清的怀疑的。梅青看看表:六点差五分。她开始来回地踱步子,以此消磨时间。忽然,一个念头蹿上她的脑门:是不是金志瑜也像朱世清这个老东西一样……
在这之前,梅青可不曾有过这种猜忌!因为她一直深信金志瑜爱她正像她爱金志瑜一样深情而又专注。现在呢?情形完全变了!由刚才亲眼目睹的那一幕再联想到金志瑜这段时间的种种表现,梅青几乎可以断定金志瑜已经堕落无疑!金志瑜啊金志瑜,你这个负心汉,我梅青哪一点委屈了你?如果不是碰上我这天下第一善良女子,你这穷书生,乡巴佬,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地位?还有朱世清,我爸视你为至交,原来你却是个伪君子!你竟然把一个披着人皮的狼介绍给我,而且还要把我们强行捆在一起!我的一生都毁在你们的手里啊!
梅青的眼窝湿润了。她再也不想向朱世清打听金志瑜的下落,——没有这个必要。她开始朝楼下走去。
梅青来到操场上,迎面撞上刚接班的门卫——一位小老头 。
“小梅,你怎么……?”小老头诧异地问。
“我找金志瑜。”梅青咬咬牙说。
“金主任?”小老头笑道,“他不是到广州去了吗?没跟你讲?”
梅青楞了一下,问:“到广州?几时走的?干什么?”
“这两天,厂里没原材料,马达全部熄火。金主任就是为这事儿去广州的。昨天上午,司机小孙送他到机场,是我为他们开门的。”
听完小老头的话,梅青长长地舒一口气,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她告别小老头 ,带着愉快的心情往回走。
 
三天后,金志瑜揣着喜讯风尘仆仆地从广州返回江城。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赶到厂里。见到朱世清后,金志瑜把他如何通过同学关系赊到五吨蚕丝的事向朱世清娓娓道来。朱世清听后喜得眉飞色舞,当即表示要到酒楼去为金志瑜接风洗尘。但金志瑜不同意。他说他太累,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想回家休息。
“是不是想小青了?”朱世清开玩笑说。       
金志瑜一笑,不置可否。像突然记起来似的,他问道:“我走后,小青来电话没有?”
“何只是来电话!她本人亲自跑到厂里来啰!”朱世清笑道,“她以为你在外面搞婚外恋,气得不行!我帮你打圆场,她就是不肯消气。哈,哈!回家后,不论小青发多大脾气,你都要受着,不可乱来,听见没有?”
金志瑜点点头,然后带着负疚的心情下楼,从车棚里取出自行车往家里赶去。
金志瑜的家在城西,离工厂只有三四里路程。他到家的时候,刚好碰上岳母牵着他的宝贝女儿春来从楼上走下来。
“爸爸,爸爸!”春来一边叫着一边跑过来。
金志瑜迎上去一把抱起女儿,然后走到岳母跟前说:“妈,家里都好吧?”
“家里倒没啥事儿,”岳母道,“就是你,出差连信儿都不给家里捎一个,让人急死啦!”
“妈,对不起,让你操心了。”金志瑜说,“本来是派别人去的,临上飞机前,朱厂长才决定换我去,这样有把握一些。”
“啊,是这么回事儿。”
“小青呢,下班没有?”
“还没有。”
“那,我先回去休息。”
“春来,跟姥姥买菜去,让爸爸回家休息。”
春来有些不舍,但还是跟姥姥一道走了。
金志瑜回到家里倒床便睡。
一觉醒来,金志瑜发现,房间里的灯已亮,梅青坐在他的身边正织着毛衣。金志瑜看着妻子贤淑的模样,心头一热,他悄悄地欠起身子,伸出手臂将梅青勾到自己的怀里。梅青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着实吓了一跳。惊魂甫定,她骂起来:“要死的东西,吓死我啦!”
金志瑜一边吻着妻子一边说:“小青,出差前,连个电话都没给你打,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朱厂长答应帮我带信给你,他跟你讲没有?”
“他的魂跟我讲了!”
“哎呀,这头猪啊,怎么会这样?”
“以后你可不能再这样做啊!”
“我保证,不会有第二次。”
金志瑜松开妻子,像突然记起似的,问:“晚饭弄好没有?我饿了。”
“哦,我们都吃过了,”梅青说,“我看你睡得那么香,不好意思叫醒你。你起来,我这就去给你热饭。”
梅青退出卧室走向厨房。金志瑜穿好衣服后来到客厅。此时,岳父梅盛奇坐在沙发上正看电视。他是纺织局副局长,分管基建方面的工作。
“爸,看电视!”金志瑜一边打招呼一边递烟。
梅盛奇接过烟关切地问道:“原材料搞到没有?”
金志瑜点点头:“后天可以到厂。”
“那就好,那就好!”
正说着,春来跑过来叫道:“爸,吃饭!”
“去吧。”梅盛奇冲金志瑜说。
“好,吃完饭,我再来跟你汇报。”说完,金志瑜向餐厅走去。梅青把饭菜都端到桌上。金志瑜扑上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吃慢点,莫噎住了!”梅青在一旁提醒道。
“哎呀,还是家里的饭好吃!”
“未见得吧!”
金志瑜停住筷子说:“你这话里有话哩!”
梅青笑道:“有什么话?”
“我听朱厂长说,你怀疑我有外遇?”
“那,你有没有外遇呢?”
“你要有这种想法,那可以说,你确实还不了解你的男人!”
“那,我问你,朱世清这种人会不会有外遇?”
“你怎么会这样说?他可是爸爸的战友啊!”
“别的你不管,你只回答,你相信不相信?”
“不相信!”
于是,梅青把那天在三楼走廊上听到和看到的情景向丈夫述说了一遍。金志瑜听后,深深地叹一口气道:“门卫守不住自己,保卫科成了窑子,这工厂迟早要垮在朱世清的手里!”
 
金志瑜的生活又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他还像从前那样,下班回家后先要钻进房里呆上大半天。这一回,梅青下定决心要探出个究竟。
一天傍晚,梅青不声不响地走进房里。见丈夫双手抱着脑袋坐在沙发上沉思,她皱起眉头问道:“你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别埋在肚子里,难受!”
金志瑜抬起头看一眼妻子,苦笑了一下,却什么也不说。
“是不是有别的女人缠住你了?”
“你看,你看!想到那里去啦?”
“我跟你讲,如果真的是这么回事,你就告诉我一声,我不为难你,我们好说好散。你这样跟我躲躲藏藏的,我受不了!”
“小青,你不要瞎猜想,好不好?”
“除了这种事你不敢跟我讲外,还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讲?”
“真的没什么。我只是一想到厂里的事心里就烦!”
“厂里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还有什么可烦的?你不要自欺欺人,好不好?”
金志瑜靠在沙发背上,合上双眼。其实,他为之苦恼并深受折磨的事正是来自朱世清这个人。如果梅青再细心一点,那她就会觉察得出来。不幸的是她要钻牛角尖,往旁边扯。金志瑜心想,这样也好,省得她出来干涉。
根据金志瑜掌握的情况看,朱世清这位厂长,省级劳动模范,不仅在生活作风上腐化堕落,而且在经济上也存在着严重的犯罪问题。三年来,朱世清贪污受贿的数目不下五十万元,而企业呢,潜在亏损已超过千万元,几乎到了资不抵债的边缘。对于这样一个蛀虫,金志瑜恨不得立即将他绳之以法。但是金志瑜深知,朱世清不是等闲之辈。在江城,几十年来,他织就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上至市委、市人大、市政府,下到公检法都有他的战友或熟人。市人大常委会孙副主任是他的亲家翁,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的助理是他的侄子……他就是这样一个神通广大的人!谁能够撼动得了他?
如果仅仅是这些,金志瑜并不感到害怕。因为时代正在沿着法治的轨道向前发展,即使他金志瑜不能告发朱世清,朱世清也拿他没办法,大不了他换个单位,照样还可以生活下去。让金志瑜感到苦恼的是,朱世清是岳父梅盛奇同生共死的战友——在朝鲜战场上,朱世清救过梅盛奇的性命!这一点,朱世清数次在金志瑜面前提及过。那时,梅盛奇是特务班班长。他带领朱世清和两位新战士越过三八线侦察敌情。两位新战士相继被敌人的子弹击中,当场牺牲。梅盛奇和朱世清完成侦察任务后,在返回的途中又与美军巡逻队遭遇。他们边打边撤。就在他们越过一条壕沟时,梅盛奇中弹倒下。朱世清背起他跑了两里多路,直到遇上自己的队伍才把他放下来。不仅如此,朱世清还是他金志瑜和梅青的媒人,按照常理,这同样也是一种恩情。
六年前,朱世清来到绸厂当厂长。那时,金志瑜在技术科从事设计工作。业余时间他喜欢舞文弄墨,常在报纸上发表“豆腐块”。朱世清赏识他的文才,把他调到厂长室当秘书,后来又升他为办公室主任并将战友的女儿介绍给他。有一段时间,金志瑜和梅青之间出现了感情危机。原因是,工行的姐妹们都在背后说三道四,说什么金志瑜是个乡巴佬,土里巴叽的,又说什么金志瑜是个罗圈腿,走路的姿式太难看等等,让梅青心里发毛,所以她就冷淡金志瑜。朱世清知道后,使出浑身解数从中极力作合——找梅青甚至找梅青的妈妈做工作,夸金志瑜一百二十个好,这才使二人的感情转危为安。
公与私,情与法交织在一起,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对自己的恩人,为了正义,为了集体和职工的利益,金志瑜可以背上忘恩负义的恶名将他送上法庭,但是这个人不仅仅是他金志瑜的恩人,更主要的是,他还是梅家的恩人。对此,金志瑜不得不反复权衡掂量。这也是金志瑜在梅青面前一直守口如瓶的原因。
尽管金志瑜在暗暗地“盘算”朱世清,但朱世清仍然像过去那样对金志瑜信任有                   加。这不,在党委会上,朱世清建议提拔金志瑜为生产副厂长,此提议获得一致通过。这一刻,让金志瑜更感到骑虎难下。
但是有一件事彻底激怒了金志瑜,他铁下心来要检举揭发朱世清的问题。就在昨天下午,财务科长悄悄告诉他,朱世清把他金志瑜刚刚赊回的蚕丝卖出两吨,将所得货款拿去为其小儿子买了一套两居室的商品房!金志瑜的肺都快要气炸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赶快把这条蛀虫挖出来,企业的命运堪忧,职工的生计堪忧!
吃罢晚饭,金志瑜告诉梅青,他要进房里写点东西,没有特别的事,不要让春来去打搅他。梅青诧异望着丈夫走进房里。
金志瑜关上房门。梅青坐在那里纳闷。以往丈夫进去看书或者写东西从来不关门,有时还叫她过去帮忙,今天他是怎么啦?难道要写情书?越是这么想,梅青心里越是闷得慌。不行,非要进去看个究竟不可!梅青找来钥匙去开门。天杀的,他把门反锁上了!
“开门!”梅青捶着门页叫道。
金志瑜打开门,脸上露出愠色:“我跟你说了我要写点东西,你怎么……?”
梅青不理他,直奔写字台而去。
写字台上,摊开的稿纸上压着一本书。梅青伸手去抽书下的稿纸,谁知金志瑜赶上来用手死死地压住那本书不放。梅青就拼命地拉,最后拉下一半稿纸捏在自己的手中。就在这时,金志瑜的巴掌落在梅青的脸上。
梅青错愕地望着金志瑜,金志瑜的嘴唇在不停地抽搐着。梅青撕掉手中的半截稿纸扔在地上,转身向外跑去。
梅青冲到客厅里扑进母亲的怀中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女儿春来也跟着咧开小嘴儿哭开来。梅盛奇和儿子梅刚都莫名其妙地看着梅青。
梅母扳起女儿的脸,见女儿的鼻子在流血,她惊慌地喊道:“小刚,快,快拿毛巾!”
梅刚起身拿来毛巾递给母亲。
梅母一边帮女儿揩鼻血,一边心疼地问道:“什么了不起的事儿啊,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许久,梅青才哽咽地说:“他,一直,瞒着我,跟别的女人……”
听了这话,梅盛奇难过地垂下头去。梅刚气得咬牙切齿,转身就往姐姐的房间冲去。
金志瑜垂头丧气地坐地椅子上,两眼望着地板发呆,以至梅刚冲进来他都没有发觉。梅刚不由分说,在金志瑜的脸上左右开弓地扇了几巴掌,直打得金志瑜眼冒金星。
“妈的,把你的狗眼瞪圆一点,这是我们家,不是你的家!在我们家打人,你找死!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滚!”
真是奇耻大辱。金志瑜气得浑身像筛糠一般颤抖。他艰难地站起来,开始往皮包里收拾东西。然后提起皮包朝外走。金志瑜经过客厅时,没有一个人上前劝阻他。
金志瑜来到楼下。此时,外面正飞舞着雪花。他突然记起,时令已是腊月下旬,离春节只剩一周,离春来的生日不过五天。昨晚,夫妻俩还商量着带春来到玫瑰公园坐碰碰车呢!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女儿啊,原谅爸爸吧!
 
金志瑜出走后的第三天,梅青打扫房间时,从写字台脚下拾到一张纸片,这正是那天她撕过的稿纸,上面写着一行字:朱世清向工程队队长于定坤索贿三万元……
梅青将这一发现立即报告给梅盛奇。梅盛奇紧锁眉头,既愤怒又惋惜。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啦?一个在战场上没有倒下的汉子却倒在了金钱堆里!对于女婿,之前,他的确伤透脑筋,恨不得鼓励女儿跟他离婚,现在呢,对女婿的那腔憎恨刹那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钦佩和怜悯。
良久,梅盛奇对女儿说:“明天到绸厂去,把志瑜接回来。”
梅青感激地点点头。
梅母叮嘱道:“赶快告诉志瑜,别这样做。傻孩子,这不是忘恩负义吗?”
“什么叫忘恩负义?”梅盛奇瞪老伴一眼道:“他坑了那么多职工,能容忍他还继续干下去?”
“把他叫到一边来提醒提醒不就行了吗?他救过你一回,现在正好你来救他一回!”
“这是两码事,不能扯到一起!”
梅母欲言又止,坐在那里生闷气。
 
翌日下午,梅青牵着春来来到绸厂。走进厂长办公室时,她只看到秘书小陈一人坐在那里。小陈起身招呼她就坐,并告诉她,金志瑜到公司开会还没有回来。
“这两天他住在哪儿?”梅青问道。
小陈朝套间里呶呶嘴,说:“住在里间。”
正在此时,朱世清意气风发地从外面走进来。
“哟,小青,是来接志瑜回家的?”
梅青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春来,小东西,不喊爷爷?忘记爷爷啦?”朱世清弯下腰去揪着春来的脸蛋逗道。
“爷——爷。”春来拖着长音大声喊起来。
朱世清挺起身来又对梅青说:“什么大不了的事,闹得这么僵?还逼得人离家出走!”
“没什么。”梅青尴尬地回答道。
“夫妻在一起,要以和为贵。小金是个自尊心蛮强的人,今后可千万不要动不动就赶人家出门啰!”
梅青点点头。
“嗯,跟你爸爸带个口信,就说我想找他帮忙贷点款。我知道他跟建行的关系好。搞成了,我不会亏待他。”
“我一定帮你把信带到。”
“你等一会儿,小金快回来了。我有事先走。”
“春来,跟爷爷再见。”梅青吩咐女儿道。
“爷爷,再见!”
“春来,乖乖,再见!”朱世清走出办公室。这时,办公楼上响起下班的玲声。
秘书小陈起身说:“梅姐姐,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先走啦。”
“那好,我们出去等。”
“哎呀,梅姐姐,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就坐在这里等吧!”
小陈走后,梅青推开套间的房门走进去。她看到,钢丝床上垫着一张草席,草席上压着一床三四重的薄被子。顿时,她感到一阵心酸,眼泪扑簌簌地从眼帘里掉下来。
“妈妈,你哭啦?”春来不解地望着母亲问道。
“妈妈心里难过。”
“是不是爸爸还不来?”
“是的。”
“妈妈,我想爸爸,你也想。”
“嗯,妈妈也想。”
母女的一段对话,正好被刚走到门边的金志瑜听到。他心头一热,眼窝也跟着湿润了。金志瑜默默地走进里间。
“爸爸,爸爸!”春来眼尖,发现爸爸就叫起来。
金志瑜上前去一把抱起心爱的女儿使劲地吻着她的小脸蛋。
梅青站在一旁,看着亲昵中的父女,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她忽然像记起什么似的,连忙弯下腰去收拾丈夫出走时带来的东西。
“你的检举信发出去没有?”梅青漫不经心地问道。
金志瑜心里一怔,反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金志瑜低下头去不吭声。
“爸爸也知道了,想不想知道他的态度?”
金志瑜傻傻地看着梅青,不敢说话。
“他支持你!”
金志瑜仍就看着梅青,但脸上表情已变成惊喜。
“看什么?还不赶快跟我回家,明天就是春来的生日!”        
金志瑜咧开大嘴笑了,在春来的脸上吻了又吻,吻得春来格格直笑……

 

作者介绍:李勇,53岁,武汉市人,企业干部,作品偶尔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