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一个人去傍晚的河堤漫步,有时候会看见火烧云在西边的天际飘荡,我喜欢那些燃烧的云朵。
看久了,我甚至相信那些云朵不是被夕阳点燃的,而是一个藏身于天空的人,只是天空过于辽阔,让我无法一眼看见他的身影。
当河水被风渐渐地吹凉,大雁会在天空出现,一只跟着一只,逆着风,在飞,向一个温暖的方向飞。
我相信它们一定比我更早地听到了花朵熄灭的声音,比我更早地感觉到了天气开始渐渐地变冷。我相信每一只大雁,都有自己的个性和想法,当然,每一只大雁也都有自己的岁月和命运。
河堤,是漫长的,但不是笔直的,在河堤弯曲的地方,常常会看见有人坐在那里,默默看着流淌的河水。
每当我走累的时候,也会到河堤弯曲的地方休息一会儿,想一想是继续向前走,还是转身回来?
我知道,漫长的河堤,可以让我反复地行走,而人生却不能,人生只有一次,谁也无法重复它!我更知道人生就像这漫长河堤,弯曲的地方不止一处。
漫长的人生有时会让人产生这样的错觉,以为自己会干完许多事,而当你回头时,却发现人生是那么短暂的,短暂得让你无法分辨哪一件事是自己喜欢干的。
我很庆幸自己爱上了诗歌!
当然,诗歌是一件无法干完的事,但她散发出来的光芒,会照亮我一生的旅程。
我喜爱的印度大哲人奥修说:一个人没有诗怎么能生活?散文是可以的,它是实用的,但它不能成为生命中的庆祝,而只有诗才能给你带来生命的狂喜,没有诗,你不能真正地生活,你只是活着,因为爱是诗。
爱是诗。
这话说的多好!一个内心有爱的人,是多么的有福!
可以说他的话对于我是心灵的指引,让我在人生的各种变故中没有改变行走的方向,始终保持着对诗歌的热爱。
我对诗歌的热爱,不是偏执的,因为我清楚无论一个人以什么方式来表达所思所想,都不可能脱离生活的本身,都不可能脱离自身所处的生存环境。
这就像诗歌创作一样。
一旦脱离了对生活的关注、对生命的关注,就会空洞、无味。
2
一个人在河边漫步,是孤独的,但不是伤感的。
这种孤独不是一块石头的孤独,有时它是一只飞鸟的孤独;有时它是一片流云的孤独;有时它是一朵花儿的孤独;有时它是一枚落日的孤独。
回顾自己的人生历程,有时候很想对这样的孤独说声:谢谢!
因为这样孤独一直提醒着我与某些东西保持距离;一直提醒着我手中的笔横平竖直地行走;一直提醒着我腰杆不要弯下去。
我对这条河流了解的不是很多,不知道她的发源地,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像其他河流一样最终的归宿是大海?
我想这对于我来说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像我家乡的河流一样,都是悲悯的。
我喜欢悲悯这个词,因为它会无限地扩展一个人的胸怀,对于一个写作者而言,这是十分重要的,因为它不仅会使你仰望,让明亮的星辰在自己心尖上闪耀,更会使自己俯首去爱脚下的大地。
仰望与俯首,我愿意把二者比喻成诗歌创作中的一双翅膀,仰望给我们带来对诗歌艺术的追求,而俯首则让我们对现实生活进行思考,二者的结合,才能拓宽我们诗歌创作的视野,才能使我们的作品更加丰富。
诗歌创作对于我的人生是极其重要的,从上世纪80年代至今一直没有间断过,这样的坚持来自我对诗歌的敬畏!
是的,敬畏!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一个词!
一个人无论做什么,心中都不能或缺这个词,在我看来,敬畏,是对人生的一种提醒,也是对人生的校正。
正是在这种敬畏的引导下,使我知道应该怎么样去爱诗歌,去爱生活,同时逐渐地看淡了某些东西,进入自觉创作,自觉创作是一个真正创作者进入诗歌的途径,就像一个泳者,从岸上进入了宽阔的水面。
这需要历练与修行。
当然,一个进入自觉创作的人,不一定就能创作出优秀的诗歌作品,但这是创作优秀诗歌作品的前提。
3
我就这样走着,有时候感觉自己在走来走去中似乎找到了许多东西,但有时候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找到。我在不知不觉中走出去了很远,走掉了一大段或阴或晴的岁月,把一条笔直的路,走出了许多弯来。
当我返回一个人独坐于夜晚的窗前,感觉自己像一个内心充满等待的人;像一个需要点燃的人。
我喜欢在那样的夜晚,在那样的时刻,铺开白纸,铺开我挚爱一生的大地与天空,用笔放牧我一生的岁月和情感。
爱上诗歌是我今生的宿命。
当我沉默不语的时候,她便成了我与命运和世界保持对话的惟一的一种方式。当我脚下的道路越来越窄的时候,是她把道路拓展得更加广阔,同时也是她一次又一次安慰了我忧伤的心灵。
我知道诗歌无法改变我的生活状态,但我更知道她对于我不仅是一种声音、一种提醒,更是一种对灵魂的摆渡。尽管这种摆渡是那么的不确切,甚至是那么茫然,但她确确实实地把我从痛苦中一次次挽救了下来,使我始终与命运保持着一种对抗,与世界保持着一种距离。使我内心的灯盏因她的存在,而始终像是星辰一样亮着。
在嘈杂的人群里,我愿意保持着沉默,我愿意自己的眼睛里含着孩子般的忧伤。
面对于浮华的世界,我所向往的是澄明之境,我只想用笔和纸创造一个巨大的童话,一座巨大的玻璃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