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4月20日 星期六
齐世明:杂文小辑
来源:本站 | 作者:齐世明  时间: 2015-12-24

    

     热了周杰伦,冷了周树人

   暑假过后,拿起最新修订的三年级语文教材的小学生们会看到,在延伸阅读中收录了台湾歌手周杰伦的歌曲《蜗牛》,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待阳光静静看着它的脸,小小的天有大大的梦想读此,笔者油然想到,正是一年前,人教版教材彻底没有了鲁迅作品。

   当时争议如潮。于此伏后秋初、一半是凉爽一半是溽热之间,笔者不知怎么想起毛泽东那句名言:七八年再来一次堪称民族之魂的鲁迅,恐怕就是七八年被折腾一番:重评鲁迅;鲁迅过时了;鲁迅真的死了(倒了)一阵阵雨骤风急,一重重潮来潮去。砍掉鲁迅作品,与其相伴的是假借稚嫩学语吐槽:鲁迅作品太难懂了。专家就此表态:初中生不宜阅读过于深刻的作品;有老师还搬出顺口溜:一怕文言文、二怕写作文、三怕周树人如此这般,统统不过是七八年前鲁迅过时论的变种罢了借用先生的话,是谓沉渣的再泛起。

   笔者又灵光一现想到:某些人隔个七八年折腾一番鲁迅,似乎总是在借鲁迅说事儿,说现实的事儿,说现时的事儿。有专家似乎自信满满:课本里少点鲁迅作品也没什么,照样可以通过别的方式去学习鲁迅的精神。通过什么别的方式?连最有学习时间的中学生都不读鲁迅,陷于娱乐至上与物欲洪流之间的人们,何谈学习鲁迅的精神?

   其实,鲁迅作品是否过时,纯属伪命题,最应归属假想问题之林。纵目世界,俄国人以托尔斯泰为荣,英国人以莎士比亚为傲,德国人崇拜歌德;中国人特别是孩子们怎么能不必知道鲁迅?至于过于深刻云云,恰恰暴露出现实的中小学教育浮浅化、犬儒化倾向。

   透过这鲁迅迷雾,人们不难发现,是不是从心底敬重鲁迅,面对欲火熊熊的世界;能不能以鲁迅对理想的追求,为自己人生的楷模;一句话,能不能以精神的鲁迅看待和改造我们金风越刮越猛的现实?这恐怕是不得不面对的社会之问!

   放眼我们置身的世界,一如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统治欲极强的物欲之鬼跳将出来,冲到我们面前。他用物欲让你惶恐,让你自卑,让你感到从未这样饥馑,从未这样渺小,让你感到冷得直发抖。在这饥寒交迫之中,人们不再安分守己了,变得冷漠了,没有底线了

   再一番茫茫然四顾,权力、利益、人脉、关系、弱势群体的唯唯诺诺,文化文学堕落成给经济大爷赔笑脸的倒水丫头

   直面此情此景, 硬的鲁迅才会改造人们软的精神; 站的鲁迅才会拽起孔方兄面前跪的现实; 真的鲁迅才会照彻日渐障眼的假货与伪人;正的鲁迅也才会挺直越来越多斜的脊梁!

   鲁迅精神与鲁迅作品,是中华民族血中的钙,汗中的盐,当下,缺钙的何其多也?

   回到鲁迅作品在校园里似乎面临尴尬的问题,解牛之刃还在于教育的出发点与选材。如被砍掉的《风筝》,其实很有文脉,很适合初中生阅读与学习,深读之,可读懂时年44岁的鲁迅之心勇于解剖自己的鲁迅,通过反思儿时因不许放风筝而扼杀了弟弟玩的天性,抨击了封建家长制的罪恶,并发人深思:我们应该如何保护孩子的天性,如何让孩子在自由的天地中自由地生活和生长

   而最新修订的小学语文教材,收入以《双截棍》走红的周杰伦早期唱过的《蜗牛》,让人不能不想到时代之病:热了周杰伦,冷了周树人?如此《风筝》,让谁很不舒服甚至如芒在背?又与什么样的学习环境与阅读趣味、境界,形成讽刺?

   (载《辽宁日报》2014年9月13日北方副刊 改题《七八年折腾一回鲁迅,收入年选《2014中国最佳杂文》)


     秦桧今朝不跪?

   跪了492年的秦桧,竟坐在人们面前!全国208个秦桧像,只有这么一个坐像

   看到这条消息,笔者相信,谁人都会一诧,甚至不啻一颗原子弹顿时爆响!也难怪江苏一博物馆新馆一对外开放,展厅内一座秦桧坐像便引发如潮的争议,抗议声声

   对此,笔者的耳边又响起乾隆进士秦涧泉流传了200多年的对联:

   人从宋后羞称桧,我到坟前愧姓秦。

   确实,让秦桧长跪不起,背负千古骂名,这是历史的断语,中华文化的选择。笔者两到杭州,在岳坟即岳王庙流连,看人们膜拜岳飞而唾弃秦桧,那一双双目光中何等的爱憎分明!

   老话讲: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通过地理之变,道社会规律,说时代变迁,但,不变的是人心向背。

   今朝秦桧为何不跪?确乎有点儿背景。背景是在各地一片寻找名人祖先热中,秦桧之故园江宁也春心萌动,遂有这一准翻案之举。

   但,秦桧不跪,良知岂能站直?

   泱泱华夏,素来干的不如看的,干的就怕盯着你看的,干的就怕脸上挂着笑,脚下狠狠踢你的; 干的更怕上司怎么也看不上你,又时时处处要给你穿小鞋的岳飞当年如此,今朝依然。社会上,工作中,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我们经受得还少吗?人们见闻的何止擢发难数!

   于是,古往今来的人们,便将心口的积怨、民众的口碑,寄托在岳飞与秦桧这样的历史典型上,敬之鄙之,民心昭昭。于今,你要秦桧坐起,民意何堪?

   但,秦桧不跪,英雄岂不流泪?

   岳飞是不是英雄?历史与人民铿然作答:民族英雄!其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天下平矣的壮语,响彻千古。但是,岳王能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能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在秦桧的阴谋诡计面前,他却无奈只问天,热泪如泉涌

   还有那袁崇焕,受凌迟之惨刑,还有恁多无知百姓唾之割之!还有那屈原,受宵小之徒加害,泣之歌之,投了汨罗江

   于今,你要秦桧坐起,站在一旁的和人民心中的英雄,在为民族大业洒血之后,岂不是又要流泪?!

   但,秦桧不跪,历史岂不倒退?

   查历史,秦桧于北宋末年被金国所俘,放归南宋后宋高宗赵构委重任,气焰显赫,两任宰相。他是受金兀术必杀飞始可和的密信,而以莫须有之罪名害死岳飞的。宋高宗死后,孝宗才恢复岳飞官职,以礼改葬秦桧虽肉体全身善终,却就此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今天却有人为之招魂,意欲平反,这岂不是逆历史潮流而动?

   但,秦桧不跪,人民岂能答应?

   《史记卷七十张仪列传》云: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人心是秤啊。中华民族信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价值观。在民族文化的价值取向上,岳飞终有善报,秦桧必有恶还。于今,你要秦桧坐起,此为准平反之一步,是为忤逆民意民心,岂非冒天下之大不韪?

   我闻秦桧不跪,正是北国之秋,秋燥之中,笔者忖度这一不跪事件,忽然想到:此事倒如一试石,置江山社稷于心内最柔软处,为人民的根本利益与民族大义不惜献身者,公众固然恒爱之敬之;便是草根,心无旁骛,一意善行,相处各得其适,周围人众亦念念不忘;反之者,则即便活着,活得人五人六,甚至荣华富贵,也泯然垃圾矣!此境,忒值得一辈辈国人三思。

   而于今,为何老人跌倒,无人敢扶;为何无良女子,敢于炫富;为何官二代富二代,弹冠拼爹;为何实诚人众,成弱势群体;为何背负历史骂名的西门庆一类,竟成各地争抢之宝?

   (载上海〈解放日报〉2014年月日朝花副刊)

 

     思想清纯

   老谋子是位成功的话题导演。他用大明星、大制作拍的几部商业大片自不必说,不但早早便山雨欲来风满楼,而且很快都成了家家餐桌上的话题。他拍的多部艺术片或者说文艺片,也都从选角色开始,便氤氲着气氛,到拍摄之中,最迟是片子杀青,又成为娱乐圈一个津津乐道的话题。先前的《幸福时光》,寻找幸福(少女),《山楂树之恋》,寻找清纯(少女),2014年甫映便大获好评的《归来》,再次寻找清纯(陈道明饰演之男主角陆焉识的女儿丹丹、跳芭蕾舞的中学生),随之又一名谋女郎在校大学生张慧雯清水出芙蓉。在物欲似火,逐利如驰之当下,人们顺着老谋子的导筒与视角,开始一往情深地关注清纯女,这与其说是对一部影片、一个女主角的热望与关注,莫若说是对一种社会现象、一种今人生态的追索与思考。

   清纯究竟为何物?直教当今吃腻了看厌了闹累了活烦了的国人,两眼湿润地如此提起并关注?新版《现代汉语词典》这样解释:清秀纯洁,清新纯净。当然,这只是字面浅释,其深意远非于此。

   社会学家李银河认为:清纯,更多的是精神世界的干净和纯粹。清纯如露,有人道,清纯就是那张从来没被粉饰过的素颜。清纯似泉,有人言,清纯是简单自然、不做作不世故。

   其实,我们都曾清纯。看《阳光灿烂的日子》,那阳光下笑得天真无邪的少年就是当年的你我他;看《我的父亲母亲》,那春风里花围巾飘成一团火的村姑就是曾清纯的我们。大家都曾清纯过,只是今日欲说当年好困惑,说起当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每个年代,都有每个年代的清纯。

   拿最堪时代多棱镜之职称的银幕、荧屏来说吧,1973年,接拍处女作《窗外》的18岁玉女林青霞,像《小花》一样绽放的17岁陈冲,可谓1970年代的清纯代言人。在那风行浓妆之年,薄施粉黛的青霞,无论颦笑无不叫人怦然心动。

 80年代的清纯代言人,当属留下银幕第一吻的张瑜(1980年,《庐山恋》),与齐秦纠结了不止10年的聂小倩王祖贤。90年代的清纯女代表恐怕也要下双黄蛋:周迅版的才女林徽因、徐静蕾版的文慧(1998年《将爱情进行到底》)。接下来,要由颇具青春气质的高圆圆(《十七岁的单车》、《青红》)与眉眼如画的刘亦菲(王语嫣、小龙女)领衔2000年代的清纯了。连金庸不也首肯刘亦菲版小龙女嘛。

   行笔至此,应该说,每人都有一个清纯女,即清纯偶像。

   不过,看了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新版《红楼梦》,和被以肥皂剧之名挨批的种种都市剧、婚恋剧,无论古之宝黛还是今之白领丽人、都市诸钗,那般艳色,直至风月无边,谁的心头不会荡过隆隆的雷声,那是发自内心的呼唤:清纯,你在哪里?

   人如鸟,翅膀坠上重金,岂能高飞?眼睛里写满物欲,渴盼一夜如何如何,又岂能清纯?选秀种种仍属现时社会的当红花旦。笔者几番当评委,一次评选中,身边一评委,看着台上选手人生难得几回搏,表演得十分给力,却这样感叹:为什么在他们的眼睛里,我再也看不到真诚和纯真,而只是宝马和别墅?

   人间少见一个清明世界,人群中自然难觅清纯之人。这是时代的问题芸芸众生,谁能超然?谁的眼神不是如此?让物欲横流,利欲竞驰,这一潘多拉魔盒一打开,权和钱,成了这个时代一切情感之门,门为谁打开,谁就是成功者。

   为了能有幸跻身这成功者之林,人文精神怎能不沦为乡间厨房里旧桌子上的破抹布?清纯与高雅,又岂能敌得权力利益、人脉关系,而不至堕为弱势群体?

   而今确实清纯难觅,便只能想念、思想。思想清纯,思想一词在这里用作动词,就是思量、念头。笔者切望:让思想清纯之思想恢复名词,如若思想清纯之人蔚成时代的风景线,清纯还难寻么?

   (载《解放日报》2015年9月21日朝花副刊)
 

     给溜须族评职称现时社会病态档案之一   

   羊年央视春晚,开心麻花又呈小品新作《投其所好》,引发坊间热评。这是新病,也是旧疾。

   投其所好,打溜须(拍马),于华夏之历史源远流长,凡有人群处,必有此族。溜须拍马(现代人都将溜须拍马简称为:拍马屁,拍马、马屁等等,词义相同不另赘述),此乃两个典故,前者源于宋代寇准,说名丁谓者受宰相寇准提携,担任了参知政事的职位,对寇准非常恭顺。一次寇准与丁谓等同僚吃工作餐,不小心胡须上沾上了饭粒,丁谓见状忙上前去将其从寇准胡子上小心顺下,并将胡须梳理整齐旁人看了大打喷嚏,谓之溜须。拍马则从元朝蒙古族民俗演化为阿谀奉承之惯招。二者由于志同道合所以组成了一个家庭。今古纵观,疑义相析,溜须拍马学博大精深,可以列出门子、蹴鞠等等老套但并未老去的词儿,套用今天的标准,亦可用职称区分为三个层次。

 溜须族如何评职称?因《红楼梦》而著名的门子,属于初级。楼中第四回葫芦僧判断葫芦案,说贾雨村出任就遇官司:薛蟠为抢小英莲打死冯渊。曾为葫芦僧的门子(侍候贾的差役),自作聪明,不但直揭了贾的老底,又忘忽所以,替主子断案,这等未谙门径,便大包大揽以为讨好的低境界,自然没有好果子可吃。高俅蹴鞠是高手,在此行只能混上中级职称。水浒载:只为小吏的高俅去端王府替主家送物,巧遇蹴鞠迷端王正在玩乐,蹴鞠飞来,高凭一记漂亮的鸳鸯拐,得到端王(后为宋徽宗)的青睐,竟平步青云。拍马屁至此,一脚踢出了高官,应属拍得有一定技术含量,过程也似乎回肠荡气,但他是被动上阵,属于天上掉馅饼型。要论溜须族高级、副高级职称,恐怕只能出自今朝。咱老伴单位有此显例,笔者赠名扛竿行走之称,传过去激起一片喝彩:说得是前总裁胡作为,自然紧密地围上一群捧臭脚之徒。此胡爱打台球,于是在其办公室外一到上下午工间操时间,雷打不动要排上几个扛竿行走清朝剧中不是有殿(御)前带刀行走(清室赐予心腹或宠臣的待遇)么,咱这也有了专门侍候总裁文娱活动之徒,扛着竿专候!

   此胡爱出游,一扛竿行走立刻奉上高档相机,且主动请缨陪同,到了景区,支好三角架,调好相机,春和景明,万事俱备,只待(总裁)一按(快门)。有了一些作品,这扛竿行走胸有成竹,参展谋奖、登报宣传,紧接着是办影展胡作为先获了总裁摄影奖,又在展后收到不少高价订单。这扛竿行走即获擢升。

   看看,胡作为被侍候得台球百战不怠,且初涉快门即获大奖,真金白银(奖金)拿得名正言顺不说,还凸显了档次与水平。扛竿行走马屁拍到了这一层次,行云流水也似,堪称艺术,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正高职称教授级别无愧矣。

   无疑,溜须拍马,投其所好,甚至以售其奸,也是一种社会病。重症患者若古之赵高者,以善拍(马)而令秦败,实属罄竹难书!另一方面,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上有所好,成此病主要症结。

   近来,华夏官场政治生态问题凸显。若一地官场贪官当道,则拍马屁群从自我保护出发,进而谋求自身利益扩大化,钻研溜须拍马术,不仅讲进退有序、纵横自如,脸皮要厚,还细细考量如何把握火候,生怕修炼不到家,拍错了地方,拿不到溜须拍马的高级职称,岂不是误了一代才俊,也误了江山社稷?

   可叹,此等现象于今似未稍减也。

   (载《讽刺与幽默》报2015年5月22日众生相版)      

 

      沉渣再泛起与精神雾霾症?现时社会病态档案之二  

    这两年,王大师这个称呼时常纠缠在人们嘴边,挥之不去。今年一入伏,王大师又中暑了7月15日,因涉及江西萍乡邹勇被杀案而被刑事拘留。此前王林中暑有七宗罪,此次罪名:涉嫌非法拘禁。

   此际,不知锒铛在萍乡市看守所的王大师是何心情,媒体与公众呢,恐怕不会忘记两年前王林的曝光:一个只念了小学三年级的江湖术士,终于被去伪存真,中暑了原本色厉内荏,靠忽悠混江湖,曝露频仍,焉能不被强光晒暴了皮,露出羽毛掩盖的丑陋私处里的腐肉?

   静观围绕着王林一笔一划却被刷上的神话与传奇的金粉,笔者不禁打了一个喷嚏,这喷嚏有点儿超现代主义,跨越时空,似乎从嘴边飞向了1931年的10月

   鲁迅感于九一八事变写杂文《沉渣的泛起》,揭露日寇入侵,犹如搅动了停滞的池塘,各色沉渣包括一批反动政客在内的各色人物,都出来显示自己的存在鲁迅直斥:这种种表演并非为解国难,只是为了将更多的利益榨取到自己的手里,移来解读现时的王林事件,何其相似乃尔!

   看那王林,于上世纪80年代末的气功热中浪得虚名,在因为诈骗罪进出监狱后,用空盆来蛇的杂耍和为外国元首治病的传说,创造了自己大师的神话。

   借用一句歌词:哥就是个传说。传说先在说,王林巧言利色地自说自画,更多地是通过明星、权贵信誓旦旦地见证着说。说了之后再传,越传越神。一个刑满释放的大忽悠,由一神棍摇身一变成了权贵、明星争当拥趸的当红大师。

   今日观之,王大师该当何罪,有警方查着,有法律管着,笔者不担心,笔者忧心的是,构成王大师拥趸的这些权贵不是扑面苍蝇,官是高官,星是巨星,款是大款,如已死之胡长清死缓之刘志军,如马云如成龙,如赵薇如冰冰怎么会被王林这些有眼人都可看破的普通戏法和江湖伎俩所蛊惑?他们脑袋被挤了,有病?

   没错儿,这些星们款们,正是患上了时下社会的一个显著病态:精神雾霾症。自然界的霾,可借风力以缓直至摒除,人心头之霾则为心天之伤、心灵之痛,怪兽袭你心,焉能轻除?精神世界一旦被戾气很重的雾霾笼罩,令人看不清路、拎不清事、迈不开步、托不住底。久而久之就会信仰缺失、精神迷茫甚至恍惚,神经虚妄。构成此症的另一病称:一种自负与自卑的混合,穷怕了的精神虚妄症。要剖析这种病症,王大师是一个极好的病理标本,通过这个标本,可作一番中国当下社会各阶层分析。

   泱泱中国,似有两个极端特别容易迷信,一类是社会底层的人,另一类是社会顶层的人。前者搞不懂为什么杯具总追着自己,后者害怕名利与财富一夜失去这是昔日,而今,信仰之柱轰然坍塌,众生皆遑遑不可终日,两个极端之间的广阔地带也被盲目之风横扫!这是一种心难,心失衡、失态,一个丧失了精神追求、没有信仰(只信钱)的民族,就是一盘散沙,动物世界!

   于是乎,各地建衙门必然看风水,大款出行、大片开机都要择吉日;更有高官寻靠山石,明星寻(干爹)发财树,官员问仕途,患者问病路,遂成就了王林之流的大师神话,也给他们送上了疯狂敛财的金钥匙。

   从胡万林至王林,这些沉渣每个大师的背后,都站着几个有疮有疤的官员,今日又上了档次,大了规模,多了一批巨星,一批大款。这些大师大抵都是骗子,竟能引无数官员、老板、明星趋之若鹜,盼着与王大师合影,并奉为典藏,盼着拜王大师为干爹,并视为幸事,这不能不让国人仰天而叹!偌大神州,全面建设法制社会,对这些丑陋甚至罪恶,对隐匿其间的种种腐败,舆论有心无权,法律形同虚设,群众诉求无门岂一个失望了得?

   进一步说其病理,今朝官员也在乐享鸦片,奸商与大款是他们的物质鸦片,王林一类、郭美美一族就是他们的精神鸦片。于是,半仙李一泛起又沉下,大师王林沉下又泛起

   回到鲁迅先生的名言,沉渣之泛起。沉渣多沉,这就令人想起了近百年前,五四运动如强光一般照彻遍野的迷雾,那是封建的积云笼罩的时候。沉渣为何再泛起?那又是超现实主义,有现实之需,王林们在当下的社会可为亦有为(紧接王林,广东惠来县农民吴泽衡创立华藏宗门,竟有大学生匍匐在地,一跪还一片,哀哀求告吸纳)。思此,徐爷半老的笔者,不知怎么竟滚落两颗热泪,一颗理性,一颗感性······

(载《讽刺与幽默》报2015年9月11日众生相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