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高贵
文/金仁顺
总是难忘奥黛丽-赫本在《罗马假日》里的样子,认定那就是公主的样子。即使后来见到真的公主,也觉得假了。就像有了梦露,就有了性感的标准。梦露的珠圆玉润和赫本的亭亭玉立,不失为一种直观有趣的比较,可以概括我们对于性感和高贵的感性印象。
记得一位擅长描写都市爱情的女作家为了表现一个女孩子具有区别于其他女人的高贵气质时,让她在舞会上着一袭黑裙,脖子手腕耳朵上面全都光洁溜溜,但束发的发卡上面,镶着一颗很大的钻石。看完了让人不禁叹气。
高贵不能是刻意的。一刻意就露怯了,就假了。身兼已婚妇女和孩子母亲的安娜卡列尼娜也是参加舞会,也是一袭黑衣,随随便便地那么一站,就让风流倜傥的公子哥神魂颠倒了,就不能自己了。
前面说的女作家按说也算煞费苦心了,但她的标准错了。高贵不是扮出来的,而是从骨头里生出来的。女人的高贵在质地上,与钻石有些类似,是硬的,而且硬得熠熠生辉。
高贵是修炼不出来的,非得有天生的血统不可。所谓至少三代才能出贵族,高贵则更在三代以上了。这并不是说,高贵就一定要生在王室贵族。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非也。但高贵的气质的的确确是上天安排的,绝非人间制造。有了慧根,还须修炼,其过程与高僧打造舍利子的艰难可有一拼。
很多女人不明白这个,在拥有了青春时,要漂亮;拥有了漂亮后,又要气质;拥有了气质后,要雍容;有了雍容后,想要高贵。这种打拼的结果常常是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凡是通过准确定位而迅速确立自己地位的女人,差不多都明智地绕过了“高贵”这枝毒剑,比如辣妹,比如小甜甜,比如酷得要死的王菲,比如常以憨态之美胜出的金喜善,她们能成气候的关键在于认清自己的局限后,把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其实世俗靓丽也不乏可爱之处,如同青春自带三分俏,是一眼便可以捕捉到的。但是,高贵就不是。奥黛丽-赫本在自己的后半生致力于救助非洲儿童的工作,曾经见过一张她在非洲工作时的照片,七十多岁了,瘦瘦的,满脸皱纹,眼睛还是那么大,穿着棉布衬衫,和一大堆骨瘦如柴的孩子在一起。那张照片在哪里登的,记不得了,但从此忘不了那张照片,忘不了照片上面的老奥黛丽-赫本。岁月之河流经她的身上时,带走了美貌俊颜,风华绝代,但保留了她的高贵。从暮年的赫本身上,我们能感受到某种光辉,发自心灵,发自上苍。
更有说服力的是特蕾莎修女,皮肤像老树皮一样,怀抱着贫穷的儿童。和所有的老祖母形象一样,特蕾莎修女不好看,但很美。美得近乎于尖锐,让我们清晰地感觉到疼痛。
真正曲高和寡的,是一些昂贵的名牌产品,它们出类拔萃,它们锦上添花。高贵不是这样,高贵是在泥沙俱下之间,在水乳交融之中,显示出它的特殊。这样说来,名牌之于女人倒是随和的,有钱就能招呼;高贵就生硬多了,是可望而不可即。
平凡女人对于高贵不遗余力的追求,这个世界的恐怖事件之一,而由此造成的结果,通常又是喜剧的重要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