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1日 星期六
大学生——秦岭对话录
来源:秦岭博客 | 作者:  时间: 2011-05-12

大学生——秦岭对话录

    按:5月8日,天津职业技术师范大学的同学们,在邹建勇老师的精心组织下,与我做了一场以“青春文学社会”为主题的对话。现将对话内容贴之为念。

青春 · 文学 · 社会
——大学生——秦岭对话录


    “走近文学丰富青春舞台,对话作家提升校园文化”。我们天津职业技术师范大学北斗星网的4人采访团队终于在这个美丽的5月,来到了青年作家秦岭的办公室。一个多小时的采访,我们意犹未尽的,是作家秦岭对生活与社会的思索,对文学艺术的追求。潜移默化中,我们沉浸在了文学的气场:思索,升华……

  大学生:拥有青春是美好的,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拥有文学的青春。我们青春着,而文学似乎越来越成为我们学习和生活里边缘化的奢侈品。您少年时期就在期刊发表过许多作品,我们对此而好奇。那个年代,您文学的动力和目标是什么?

  秦岭:少年时期正好是80年代,恰逢文学最喧嚣的时期,我无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如果说动力,那就是正处在少年到青年的交替阶段,对乡村和城市生活有了对比性的认识,加上自己对生活、对情感比较敏感,自然形成了我创作的原动力。目标谈不上,中学和师范校园里的我面对一张张稿费单子,还是比较冷静的,至于能写到什么程度,没有考虑过。学生时期,无法判定未来,但阅读和写作给了我青春的色彩和光泽,成为美好的回忆。

  大学生:对作家来说,没有什么比作品得到更大范围的认可更有意义。现在的读者越来越挑剔,但您的《绣花鞋垫》、《硌牙的沙子》、《一头说话的骡子》、《本色》等乡村教育题材小说,一经发表就屡屡被转载,被专家认为在这个领域有拓展意义,作品里是否有自己的影子?

  秦岭:所谓拓展,无非指在某个领域的延伸。如何把司空见惯的题材做成自己的样子,我用不着刻意动脑子,我自信一点,我有自己所思,有自己所想,这样就会在小说里有属于自己的设计。至于是否有自己的影子,很有趣!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有,是因为作品是作家思维活动的产物,必然带有作家自身的情感方式、审美习惯乃至生活体验;没有,是因为小说不是单纯的记录,靠的是虚构和想象,许多深刻和纵深的东西,无法靠描摹生活得到,需要摆脱自己,从“无我”中获得。

  大学生:不是所有的作家,都能从常态写作到一次又一次引起关注,您是否越过了某些鸿沟?

    秦岭:作为一个写作者,如果做到不重复、不守旧、不流俗,必然要跨越许多的鸿沟。有了坚守,那么最大的鸿沟其实就是自己。你刚才提到的我的几篇教育题材小说,分别写于不同的时间段,风格、手法和指向完全不一样,有些甚至是颠覆后的重生。每次回头审视自己一月前,或者一年前写的小说,都会悲哀地发现自己的无能、浅薄和乏力。一直在生自己的气,这恐怕就是你所指的跨越鸿沟。好在没有失望。

  大学生:为什么要选择秦岭这个笔名?对于生活中扮演的各种角色,您更喜欢别人怎样称呼你?

  秦岭:10年前重新开始写小说的时候,恰恰在某机关工作,文学和官场是水火不容的,于是顺手取了秦岭这个十分大众化的笔名,万般低调地从事地下写作,别人谈文学谈艺术,我从不搭言,所以后来我成为天津市文学院的签约作家,同事们感到很惊讶。我老家在甘肃天水,秦岭山脉是故乡的精神象征,可以给我力量和压力。生活中,我当然更希望人们称呼我秦岭,这会时刻提醒我以文学的名义存在。

  大学生:悬疑小说,在一些大学生的阅读里很有市场。同样写鬼,写魔,但您的《鬼扬土》、《一头说话的骡子》等小说却给了我们不同的世界。您借牲口、鬼怪的行为反讽现实,沉重,有一种穿透感,是否意味着刻意改变自己?

  秦岭:不但不是改变,恰恰是坚守。只不过,我在反思小说民间立场、可能性的基础上,自觉寻找另一条直通小说目标的路径。既然我们的生活常常“活见鬼”,我就借重“鬼”来演绎我们的生活。很庆幸,仅《一头说话的骡子》就被选入4个不同种类的“中国2010年度优秀短篇小说选”,《鬼扬土》在第一时间被《小说月报》转载,可见,在这样的路径上,许多文学人和我一样,充满探索和期待。有一点需要说明,我笔下的所谓悬疑,与流行丝毫无关。

  大学生:当代大学生面临一个社会变革的时代,我们已经感受到了各种各样的挑战,包括这个日趋复杂的面目不清的社会。青春的目光难免茫然,心灵之痛难以避免。您的《难言之隐》恰恰切中了当代青年进入社会后的心灵之痛。您认为,大学生面对当今社会,怎样对待无处不在的“难言之隐”?

  秦岭:《难言之隐》是早期发表在《钟山》的一个中篇。当一个社会过多地被权力、物质、金钱、运气笼罩,大学生必须从思想上做好承受难言之隐的准备,要比长辈们多一双审视社会的眼睛,主动融入社会的多元性、复杂性、多义性中来,并及时确立人生坐标,否则会头破血流。这个话题可能残酷了些,残酷就是挑战,过了这一关,青年人才能成熟起来。这是一种超越长辈们传统观念和生活经验的成熟。这个时代面对社会的方式必须是超越,而不是传承。这当然是畸形的,等过了某个阶段,社会进入良性的、健康的、文明的发展状态,“难言之隐”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大学生:我们多数同学都生活在城市里,对乡村生活充满好奇,对奔赴偏远乡村支教的大学生也有不同的理解。您的《皇粮》、《弃婴》、《碎裂在2005年的瓦片》等农村题材小说,为我们打开了一扇窥视当今乡村的窗口。您认为,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当代城市学生,是否足够了解农村的教育和文化?

  秦岭:坦率地说,城市学生对当下农村的教育和文化的了解是不够的,很不够。有些城市青年把农村理解成田园风光、自然风情,有些则理解为鄙俗愚昧、麻木无知,多数则理解为城市生活之外的另一类落后群体。这个巨大落差,很有中国特色,国外是很少有的。一方面,根深蒂固的城乡二元结构无形中使同为共和国公民的城市人和农村人处在两个截然不同的阶层,另一方面,城乡公民的悬殊国民待遇割裂了彼此沟通的桥梁。再有,荒唐不经的城乡教育体制,使城市学生了解乡村没有任何必要。这不仅是当代青年的悲哀,更是社会悲剧。

  大学生:您认为在当今的信息化社会里,是文学走向了网络还是网络在创造文学?

    秦岭:从我对网络很有限的了解看,至少目前,文学与网络联姻,是必须的;网络创造文学,更是有目共睹。近年来,许多期刊的网络电子版比期刊本身拥有更多的读者,一些网站也给我发来了报酬不低的签约合同。我鲁院的同学饶雪漫、安意如,还有我们天津的不少作家,都是通过网络起身的。体制内也许不了解他们,但是他们拥有的读者群很大,比如天津有个朋友张春雷,直到《南方周末》的记者千里迢迢来天津采访他,我方知他的《四面墙》等多部网络小说的电子版和纸质版,早已像滚雪球似地铺天盖地了,其小说的品质,比一些传统作家要高出一大截。网络使许多真正的作家浮出水面。

  大学生:我们听说电视剧《潜伏》的原作者龙一也是天津的,电视剧的热播促进了原作的热卖,但原作的文字量很少,编剧进行大量的改编,您如何看待原作与编剧的关系?

    秦岭:许多人都向我问到过这个问题。必须要说的是,龙一的小说本身就别具一格,自成特色。这样说,并非出于我们哥们儿关系的私心。我接受《作家通讯》、《文学报》采访时是这么说的:没有此《潜伏》,就没有彼《潜伏》。非得说原创和剧目的关系,那就是蛋和荷包蛋的关系,龙一像母鸡一样下了个蛋,人家又把蛋做成了荷包蛋。你们既然对影视感兴趣,不妨注意一个现象,近年引起反响的影视作品《美丽的大脚》、《山楂树之恋》、《京华烟云》、《借枪》、《延安爱情》等其实都是咱们天津作家的作品。

    大学生:我们关注乡村,往往是源自媒体对农村层出不穷的社会问题的报道。您的长篇《皇粮钟》里也包含了许多社会问题,以此改编成《麦穗儿黄了》等多种剧目上演并屡屡获奖,听说即将拍成电影和电视剧,能介绍《皇粮钟》的创作初衷吗?现在农村的社会问题很多,《皇粮钟》是饱含您对农村、农民、农业问题的思考,取消皇粮当然对农民是一件大喜事,但在城市化的进程中,农民的利益谁来保护,失地的农民如何生存,《皇粮钟》是否有续篇?

    秦岭:6年前写了个短篇《碎裂在2005年的瓦片》,获得那年的梁斌小说奖,拍成了电影《砸掉你的牙》。我突然发现我在“皇粮”领域还有很开阔的天空需要滑翔,而皇粮取消后在中国庄稼汉情感和精神上形成的巨大的波澜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恰恰这个时候,中国工人出版社、百花出版社同时向我约稿,于是,我举起了敲响《皇粮钟》的大锤。《皇粮钟》里有我社会学意义的多重思考。关于农村的社会问题,在我看来,最可怕的是权力和经营者联手走向农民的对立面,这个事实已经客观存在,当下社会矛盾日益突出,就是一面镜子。当法律制衡不了权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无意写《皇粮钟》的续篇,但写农村,是我的持久计划。原计划电视剧今年9月开机的,剧本也研讨了多遍,他们太“重视”,又安排在明年了。

  大学生:您如何看待备受大学生青睐的快餐文化的盛行?

  秦岭:客观上,我们所谓的精英文化缺乏精英内核,不可能被大学生所接受;主观上,与大学生的文化追求浮躁心理有关,当然,这种心理有很深的社会根源。这其实已经是全社会的文化现象。

  大学生:大学校园文学曾经风靡一时,但是现在呈现每况愈下的情形,是文学失去了原有的魅力,还是大学生在漠视文学?您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秦岭:我认为,致命问题在于物质社会对大学生生存心理的冲击,文学创造的过程本身是享受艺术的过程,面对竞争日趋激烈的生存环境,连情感、真诚都不值钱了,文学还能卖个什么价呢?当然,这其中也有文化选择与消费多元化的因素。

  大学生:如果一个大学生因为对文学执着,决定把文学创作作为职业,能行吗?

  秦岭:因人而异。我有许多自由撰稿人朋友,他们之所以以文立世,是因为版税和稿费首先解决了他的吃饭问题,但有的人可悲可怜地“执着”了一辈子也写不出个眉眼。最关键:一看潜能,二看悟性。缺一,就赶紧打住。

   采访结束了,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作家独特的魅力,对文学的热忱,一个与文学共舞人生的的灵魂,永远留在我们的记忆中,如大西北震摄心魄的秦腔,在我们心间回荡……

    (路贯州  倪 璐  隋晓亮  张晓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