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1日 星期六
【征文】江雪:花落荏苒
来源:东北作家网 | 作者:江雪  时间: 2013-10-11

    剑影落下,血溅七步。在这样一个以剑论道的时空里,两个清冷俊秀的皇族剑士,和一个容颜绝丽的美人之间,会演绎出怎样的动人的成长故事?而他们之间的,爱情,友情,亲情,如何才能突破那剑士宿命中的职责而奏出一个个珍贵的生命篇章?
  红絮飞,剑光凝,
  清风袭来白刃吟。
  江山不过拂袖间,
  玉人倩影舞飞樱。
  
  红颜去,故人泪。
  落花荡碎昔日情。
  一笑已去无踪影,
  白纱染遍血似墨。

                花 落 荏 苒
   剑影落下,血溅七步。或是杀人,或是被杀,这就是我们剑士的宿命。
   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曾告诉我,要做到无人能敌的剑士,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无情。可是,幼时的稚嫩掩盖了那句话中的血腥。记得当时,我还笑着回问了父亲一句,您呢,无情吗?父亲愣了一下,又突然扶着我的头,笑道,没有,所以父亲也不是无人能敌的剑士啊。但是,我希望我的皇儿能成为最伟大的剑士。你要记住,只有我们颜国的皇族才是最勇猛的,最配的上拿起这长剑的。依稀记得,父亲眼中闪过的恐怖让我害怕,我从未见过那样冷漠决绝的父亲。而他接下来的话,也更加深了我的疑惑,勋儿,记住,只有我们颜国才是正统的剑士王朝,而你,就是拥有拿那三尺长剑的资格的人,如果有别人不为皇族所用且比你更强,那么你必须不择手段的杀了他。
   我——圣毅勋,是颜国的二皇子。不同于我的兄长,他每天要辅助父王处理政事,而我,作为这个国家最小的皇子,童年里自然少了些对国事的责任和担当。而我童年的快乐,离不开术荏、术苒的陪伴。
   术荏、术苒是一对兄妹。他们的父亲术剑曾是父皇身边的贴身侍卫,母亲在术苒出生后不久便离开人世。术剑在一次与樱花林那边的堇国的交战中,为保护父皇,死在了堇军的剑锋下,而父皇则侥幸逃脱。在重整国家之后,父皇将术侍卫膝下的一对儿女接进了皇宫,作为王族子弟来照顾。
   历史的血腥曾一度使得两个国家近乎毁灭,也为两国人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痛。虽然时光是最好的伤药,可以使人暂时忘记伤痛的存在。但只要某时某刻不小心再次触碰到伤口的所在,就会是那原本已经平息的痛苦再一次蜂拥而至,而经过了岁月的陈酿,往往给人带来更大的痛苦。
   而那些伤口却似乎没有印在我的心里。自小到大,父皇就在皇宫里封锁了任何关于那场战争的消息,仿佛那些残忍的血腥、那些生灵涂炭从没有发生过,而那些鲜活的生命也没有成为夜夜哭诉的亡灵。
   
   真是巧合,我和术荏在同一天出生,而术荏的妹妹术苒则比我们小了两岁。记得小时候,我们经常在宫殿的门前不停地追逐,伴着开心的欢笑。那些流光似金的日子成了我这一生最珍惜,最宝贵的日子。
   曾有一次,下起了漫天的大雪,开心的我们央求父皇让侍卫带我们来到了宫外的那片樱花林。纷纷的雪花不停地下落,我们蹦着、跳着接着空中纷落的雪花。将接到的雪花小心翼翼的握在手中,而等到打开手掌给别人看时,却只剩下掌心的一点湿润了。
   我感到有些累,便坐在了旁边的一棵樱花树下。片片洁白的雪花夹杂着粉色的樱花飘落在我的眼前。术苒开心的在树下旋舞,她的裙角掀起的微风卷起了落在地上的花瓣。
像下起了花瓣雨一样。四处有樱花飞舞。还有她那温婉如水的笑,纯净无邪。我像是坠入了朦胧的仙境。她停了下来,伸出手来接这些飘落的樱花。
  “这些樱花为什么开的这么好啊。”她的感叹,使我想起了母后无意中告诉我的话,当年父皇带领军队与堇军厮杀的地方就是这片樱花林。也许正是因为有了无数鲜血的洗礼,它们才能开的如此之好且常年不败吧。这些是我和术荏所知道的,而术苒并不知道。我捡起了一片落在地上的花瓣陷入了沉思,我想起了那场战争,想起了术荏的父亲,想起了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人。
  “是啊,你们为什么开的这么好呢?”我对着花瓣独自低语。
  “亲爱的殿下,”术荏不知何时也坐到了我的身边,“你知道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也许他看穿了我的思绪。
  “是什么?”我转头问道。
  “就是能像我的父亲保护您的父皇一样保卫您。”他的表情格外严肃。
  “可我宁愿不需要别人保卫。我讨厌当剑士,也讨厌战争。”一辈子和父皇母后、术荏术苒在一起,这便是我最大的愿望。
  “可是殿下,这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看着术荏那副认真严肃的表情,我笑了。
  “好啊,等我成人,你就来当我的贴身护卫吧。”我轻描淡写的说道,我知道,成为一个合格的剑士并当上皇子的侍卫是术荏的梦想。
  “嗯。”术荏肯定的答应,眼底闪过一丝兴奋和急切。
  “那我呢?”术苒在一旁疑惑的问道。
  “你么,当侍卫是不行的呀,当我的王妃好吗?我会保护你。”我真诚的望着她明丽的双眸,其中似有秋水流转。
  当听到这句话后,术荏和我都笑了,而术苒突然红了脸,害羞地跑远了。

  术荏和术苒,是我最在意的。术荏和我一起长大,情同兄弟,而术苒呢,自小跟在她哥哥身后,自然也和我熟悉的再也不过了。记忆中,幼时的她总是一袭轻纱白裙,宛若一个仙子一样和我们一起奔跑、玩耍。不知从何时起,对她的感情发生了一些变化,不再是仅仅是对兄弟妹妹的友情。看她翩跹起舞似蝶般轻盈,我总会不自觉的呆住。看她快乐地穿梭于花海之中,我会有种莫名的幸福。
  而某次我们谈到最珍贵的东西时,她曾说过,哥哥,和殿下,就是我全部的信仰。瞬间,仿佛银河颠倒,星辰流转,我深深的惊住了。
  原来,在她心里,不只有哥哥,一直暗暗喜欢她的我,也很重要。
  我曾认为,这一生,会因为有他们的陪伴而无比幸福。但我并不知道,眼前的一切就像是那一汀烟雨,虽梦幻朦胧,迷人至极,但只要阵风,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时光如梭,我们渐渐长大。到了该成为一个真正的剑士,拾起长剑的年纪。那日,父皇再次告诉我们,拿了这把剑后,就必须有所放弃。而我们,又怎知道这放弃二字中的含义。  
   依稀记得那日父皇赏赐我们兵器时的情景。我拿到白刃剑,术荏拿到翠炼剑,而当术苒拿到那把小巧精致的峨嵋刺时不禁开心地叫了起来。不知从何时起,清丽如画的皇宫花园中,杏花树下就时常出现我们三人嬉笑练剑的身影。由于剑身太重,起初练剑时我和术荏还只能用树枝代剑,而术苒却可以直接用她小巧的峨嵋刺来练习,所以每次我和术荏的树枝都会被术苒轻易地打断。
  微风飘过,枝叶瑟瑟颤抖,杏花冉冉飘落,白刃与翠炼齐齐划过天空,只留下两道白色的光芒。

   果然,不过多日。我们便深深的体会到了父皇所说的那句放弃。一日,我们三人在宫中的草坪上玩耍时,一只雪白的兔子蹦跳着闯入了我们的视线。术苒兴奋的扑向了它,她一手小心地将它团抱在怀中,一手轻轻的抚着,珍惜如珍宝。我和术荏静静的看着她,珍惜如珍宝。可突然,那兔子猛地一窜,挣脱了术苒怀抱它的手,向她冲去。我们三人同时在那一刹那惊住了。似乎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从耳边飘过,我顾不上什么其他立刻向她扑了过去,奋力抢过了那只兔子翻倒在了一边。而就在我转头望向术苒准备向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时,却看到了术苒惊讶中带着恐惧的表情。随后,眼中闪过一道金属的光芒,刺迷了我的眼睛。只感觉一阵凌冽的剑气划过,带着风的呜咽。带我睁开眼时,入眼之处,是术荏的翠炼剑,只是与平日里练剑时不同的是,此时的翠炼正带着杀气的向我袭来。
   剑影落下,血溅七步。
   就在几秒之前还蹦跳着的兔子只是挣扎了几下,就再也没有了声息。新鲜的伤口正流淌出汩汩的鲜血,染遍了它原本雪白的皮毛。我的身上也被它的血液染红。而当我们疑惑的望着术荏时,却只从他童稚的眼睛中看到了冷漠和无情。
   “做得好。”耳边传来一个熟悉且稳重的声音,抬头一看,父皇正微笑着走来。我们疑惑的转头望向,如此血腥却为何干得好?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已经颇具了剑士气势。”父皇定睛看着术荏,眉目含笑。
   “剑士的气势?”我和术苒更加不解。
   “我说过,剑士,就要无情,才能成就大业。否则,只会连累自己。”父皇郑重道。当时的我仿佛对父皇话中的无情有了些理解。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成为最厉害的剑士呢?”术荏仰着小脸激动的问道,他的剑上白兔的鲜血还在一滴滴地落着。我不能理解他为何能如此轻松,且不怀任何愧疚的杀死另一个生命。
   父皇听了他的问题,沉思了一会后又望向了术荏,眼中突带了些诡异。倏的一声,父皇的赤天突然被拔起,硬生生的将澄澈的蓝天划成了两半。而更让我一惊的是,那剑锋笔直的落向了面前的术苒。我还没来得及冲上去,术荏就已经冲上前去挡在了术苒面前。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双腿顿时发麻,而就在我几近要痛彻心扉的跪下之时,那剑锋却稳稳地停在了术荏的头顶。剑锋之下,是术荏坚定无畏的的表情,和术苒被吓白了的小脸。
   “不,你还不够。”父皇又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够?”同样受了一惊的术荏不解的看着父皇,默念道。
   “对,”父皇将赤天收入剑囊中,再次郑重道,“剑士,就是要忘记一切个人的情感,国,是最重要的。为了国家,不论金钱、权利、生命,还是自己亲人的生命,都可以抛弃。”
   “全部要抛弃?”我疑惑道,若是那样的人生,除了杀与被杀,还剩些什么?
   “是的,全部。知道为什么统治天下的向来是剑士,而不是用刀者吗?”父亲俯头望着我问道,见我一脸茫然,又自答道,“剑有两刃,皆可杀人,而刀仅有一刃,相比较即知剑的杀伤力更大,可有些庸人偏偏为了些什么永不将冷锋对着自己人的誓言而放弃用剑,真是愚蠢至极。对我们剑士来说,剑的两刃皆可杀人,不论利刃是朝外,还是朝内。”
   “如果当了剑士,却不去杀人呢?”我忐忑的问着父皇,期待却又害怕听到他的回答。
   “那么你自己,乃至你身边的人都会被毁灭。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父皇的冷漠让我的心猛地一揪,瞬间竟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记住,对别人,要狠,只有这样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剑士和君主。”父亲转过身负手而立。即使他没有看着我说,但我清楚的知道,这句话告诫我的。
   那句放弃自此在我心中留下了个深深的印记。或许,作为皇子,作为剑士,杀人真的就是我的使命。但我却不能成为最伟大的剑士,因为我有我所关心的人,父皇,母后和术荏、术苒。所以,我会竭尽全力的保护他们。
   但我发誓,只要他们不被伤害,只要他们不被毁灭,我愿意做任何事情,付出自己的生命,甚至是别人的生命。
   而这,就是在我的心里出现的第一个邪恶的念头。
   
   自此以后,我事事小心,希望能以我皇子的身份,全力保护术苒他们的安全。可是就算我拼尽全力的去保护他们,噩梦还是无情的来临了。
   就在我只有十岁时,术荏不见了。术苒和我发疯似地找遍了皇宫,可他还是人间蒸发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们一边跑一边喊着他的名字。我想,也许他真的就这样消失了。当看到奔跑时不慎摔倒趴在地上哭泣的术苒时,我甚至不敢去扶起她,因为我不知道该安慰她些什么。我已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走回到我的宫殿门前,孤单的坐在大柱子下,默默地看着天空,而身边的术苒则泪如雨下。
  术荏,你去了哪里?你怎么能丢下术苒和我不管呢?你不是还要当我的侍卫保护我吗?你到底在哪里?
  你知道吗?你的突然离开,她会难过,我会难受。
  我不止一次地央求父皇派人去寻找术荏的下落,但他总是令我失望地摇摇头。

  时光飞逝,我已长大,成为了一位气宇轩昂、坚毅挺拔的皇子。在我的十六岁成人礼上,穿上了银色长袍的我提着白刃剑,在皇兄的带领下小心走过铺满杏花花瓣的台阶。看着两旁大臣羡慕的眼神,看着宫女们洒下的花瓣一片片从我面前落下,看着前方父皇、母后欣慰的微笑,而我却没有一点激动的心情。突然,我转头看见了站在旁边的术苒,她也已经成为了一位倾国倾城的少女。一袭白衣,清秀脱俗的她,黛眉淡扫,肌肤胜雪,但她眼中闪动的泪花再一次加重了我的心痛。十几年的相依,相守,就算没有语言,我也能猜得到她心中所想。
  他在哪里,是否也在众人的簇拥下参加隆重的成人礼?

  而此时就在不远的花海对岸,一个英俊的少年,一袭天蓝色长袍正单膝跪地,慎重地接过了递来的银羽剑。同样无比羡慕的眼光,同样冉冉飘落的花瓣,同样对远方故人的不尽思念。

  结束了成人礼后,父皇与母后在宫殿里宴请群臣。我带着术苒爬上了房顶,仰面躺在彩色的琉璃瓦上,看着天上凌乱散落着的星星。我转过头来看着她被月光勾勒的侧脸。
  “你想你哥哥吗?”
  她柔婉一笑,轻声说:“你呢?”
  “当然。”我毫不犹豫地答道。
  “尽管他已经失踪了六年,但我能感觉到他还活着,他就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等着我们。”她的眼睛看着天空中那颗最亮的星,微笑道。天空中闪烁的星光轻柔地倾泻下来,融入了她黑色的瞳仁。
   当我听着术苒这样说的时候,心如刀割。六年了,他从没有出现过。我甚至几次相信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但术苒却从未放弃过,一直固执的相信他还活着。
  “术苒,你给我两年的时间,我一定帮你把术荏找到,在你成人礼之前把他还给你,好吗?”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起说这段话,只知道在听完这段话后,术苒嘴角出现的一丝弧度让处于极度低落中的我感到欣慰。

    在接下来的两年里,我派了很多的侍卫出宫,四处打听术荏的下落,但总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每当归来的侍卫告诉我同样的结果后,我心中燃起的一点点希望之火总会被无情的浇灭。经历无数次的失望之后,我常会独自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几个时辰不说话,总是没有理由的朝身边的宫女、侍卫发脾气。而术苒总会在这时出现在我的面前,微笑着说:“殿下,没关系,我们会找到他的。”她总是这样温柔的安慰我,而此时的我心中却无法平静下来。我害怕,害怕真的再也找不到他了。

   术苒,我自小以来最依恋,最爱的人。如果术荏没有失踪,我想,现在我一定会站在她面前,牵起她的手,拉入我的怀中。她定会成为世上最幸福的王妃。因为,她有一个很疼爱她的哥哥,而我,会用余下的所有生命和时间去守护她一人。
   而术荏的失踪却打乱了这一切,我不敢告诉她我喜欢她,我愿意保护她,尽管为了她,我可以什么都不顾。因为,我连术荏都保护不了,又怎么能承诺对她的保护。
   在我因术荏杀了只兔子而心惊胆战时,我一定没有想到,就在几年之后,我用我的白刃杀了另一个鲜活的生命。
   一天,几个宫人的陪同下我正在花园中的杏树下练剑。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娇笑声。我明白,那就是宫人们这几日谈论的父皇的新宠。她在宫人们的簇拥中向自己的方向走来,一身锦衣华服、绫罗绸缎,虽说我母亲是皇后,却也从未如此打扮的如此鲜艳过。一种憎恶之情涌上心头。
   自术荏失踪之后,我便用了大量的时间在寻找术荏和陪伴术苒上,没什么时间去看望父皇和母后。而再次让我关注到他们,是半个月前父皇新纳了一个文臣的妹妹为妃子——欣妃。
   “哦?原来你就是二皇子啊,”她走到了我面前,她表现得格外热情,但我却冷漠的看着她,希望用这种方式来表现我的不快。
   而她也仿佛明白了我的意思,什么也没说,带着众人离开了。离开了约有十步之后,她又停住,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虽然没怎么看清她的表情,但我却深深的感受到一股杀气袭来。

   一直认为一个小小妃嫔不会动摇我的地位,但在那天我听到父皇废后且将母亲打入冷宫,并准备即日立欣妃为后时,我深深的愣住了。我想起了父皇说过的话,想起了自己的誓言,是的,作为一位剑士,为了我要保护的人,她只能被毁灭,才能让我的母亲离开阴森森的冷宫,重新当上皇后。但是,却因为我的懦弱和胆小,一次又一次的放下了复仇的计划。
   就在新后册封仪式前一天,我独自站在杏花树下,看一片片花瓣飘落时的静美。风景如画的皇家花园中,一个剑士负手而立望着翩跹之落花。
   我在想,到底杀不杀她。
   就在我苦苦挣扎于杀与不杀之间时,一声惨叫响起。我疑惑的回头,却正看见一把剑插入宫人体内,而另一名宫人则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你干什么!”我怒斥面前的两位持剑侍卫道。但他们二人却没有一丝畏惧,只是垂下了头分站在了两遍,而我看到他们身后出现的正是她——欣妃。
   “二皇子,别着急啊,我只是接到密报,她们二人是堇国派来的探子呢。”她一脸真诚的样子,让我即使知道事实不是这样却也无法怀疑她的话,或许父皇就是被她假装的楚楚动人所蒙骗了吧。
     探子?如此煞费苦心的找个理由,不就是想警告我吗?警告我,既然我能迷惑皇上,搬倒皇后,那么想要对付你这个小小皇子也就不在话下。
   皇兄的母亲早已病逝,只有我才是母后亲生的皇儿。的确,我所能够信任的,只有父皇、母后和荏、苒而已。而如今,父皇被迷了心窍,母后也被打入冷宫,术荏失了踪,术苒也不能够帮我什么,我的确已经没有了依靠。所以她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警告我,警告我聪明点,不要影响她的地位。
   但她错了。自明白了剑士的意义之后,自我决定以自己之力保护他们后,我便从不依靠别人,即使是我的父皇。
   我邪邪的笑了一声,缓踱到她身边,附耳轻声道:“谢谢你,让我下定了杀你的决心。”
   她惊呆了,本能的想往后退,可我瞬间提起的白刃却已穿透她的肌肤正正的插入了她的心脏。汩汩的血流沿着白刃流出。
   此刻,我突然想到了术荏,想到了那日他一剑劈开了白兔后血流不止的场面。剑影落下,血溅七步。原来,杀人,这真的是剑士的宿命。
   她倾国倾城的脸上写满了恐怖和困惑,瞪着眼睛仇视的望着我,泪水流过她搽了胭脂的精致脸庞,自腮边落下,仿佛血泪一般。约僵持了十秒后,我轻松的拔出了剑,而她也因站立不稳而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她的衣裳已被血液浸湿,不一会儿后便一命呜呼。我想,她在死前也许在想,为什么我敢杀了她吧。她,只是个喜欢搬弄是非的后宫妃嫔而已,而我是剑士,是个要保护别人的剑士。
   如果说她觊觎母后的后位并不能是我完全起了杀心的话,那么她杀了那两个宫人就是大错特错。我害怕,若今天来陪我练剑的不是那两个宫人,而是术苒,我无法继续想象。
   所以,为了她的安全,我必须杀她。

   而当我拖着那两个吓得发抖的侍卫来到父皇面前时,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但那惊讶似乎只持续了瞬间,甚至我认为,他是欣慰的,或者说是骄傲的。
  “你。”他紧紧的望着我,尽管什么都没说,但却给了我种仿佛窒息的感觉。
  “我杀了她,”我深呼吸一口,迎上他像在质问的眼神,我紧握起自己的拳头,指甲深深的扎入了掌心之中,温暖的血液自从掌心流出,“因为她是堇国的探子。”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斜望了一眼她躺在地上的冰冷的尸体,心里默道,借用下你的理由。
  “哦,是这样吗?”父皇微一皱眉,望向了那两个发抖的侍卫。
  而我,更是在他俩还没来得及抬头遇上父皇的目光时,怒斥道:“你们两个,还不快快老实交代你们看到了什么!”如此时候,我也只能如此应对了,接下来就要靠他俩了。如果他俩够聪明,就应该明白,与其明白死人显灵来帮他们,还不如站在活人一边。
  “我们,我们,”他们先是惊了几秒,可是不一会儿,他们便看清了局势,确定了自己的立场,“我们听见欣妃,欣妃她,欣妃说她是堇国的探子。”他俩跪在地上不停的发抖,我看见汗水从他们的两鬓如雨般流下。
   “还有呢?”我冷冷的继续问道,我从没有想过,原来自己可以无情到如此。
  “还有?还有……欣妃准备杀殿下,被殿下发现了,殿下自卫,却不小心把她杀了。”他们支支吾吾的说完了一大串。
  而父皇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在我带着这两个侍卫离开时,他叫住了我,我却没有回头,听见而后传来他沧桑的声音:“你长大了。”

  而就在短暂的平静之后,又掀起了一场更大的血雨腥风。因为种种迹象表明,一场战争即将开始。守将报告,樱花林那一边的堇国近日大量调兵至两国交境,形势严峻。
   局势日益紧张,战争一触即发。父皇在皇兄的协助下终日不停地忙碌,处理军机要务。但每次我去看望父皇时,从他眼中所看到的除了疲惫,总有一丝闪动的希望。
  “父皇,一定是非战不可吗?”无论如何,我不希望看到因国家间的争执,而使百姓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虽没有亲身经历,但我想到得到那顷刻之间生灵涂炭的惨象。
  “非战不可。你既然生在皇族,就不应该害怕战争。”父皇的话语格外坚定,没有丝毫的妥协。
  
   终于,大战爆发。而且还是在术苒十六岁生日这天。父皇与皇兄亲自挂帅出战迎敌,而我作为这个国家的皇子之一,也拾起了我的白刃剑。就像父皇说的那样,既然生在皇族,就不应害怕战争,害怕流血。我穿上了崭新的战袍,与我的国家,与我的子民一起共存亡。

   我一回头,看见了同样穿上了战袍的术苒,手持峨嵋刺站在我的身后。
  “你也要去吗?”我静静的看着她迷人的眼睛。
  “嗯。”她紧望着我的眼睛,平静的回答。
  “不行。”我背过身去,担心一不小心遇上她请求的眼神而使自己答应了她的要求。
   “二殿下,你还记得哥哥的愿望吗?”她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出现。
  “什么愿望?”本来铁定了心不在理她的请求,可在听到关于术荏后,又不自觉的接过了她的问题。
  “是当你的侍卫,”她的神情异常的坚定,“现在哥哥不在你身边,我要暂时代替他保护你。请让我帮助哥哥完成他的理想吧。”
  她的话,瞬间唤醒了埋藏在我心底里的那些美好记忆。我的心动容了,或许,如果术荏在这里,也会这样执着的要随我一起上战场吧。

  当我们骑着战马来到樱花林时,堇军已经在对面布好了阵。在他们阵地的两匹马上,是年迈的堇王和一个相貌英挺、握着银色长剑的人。

  我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术苒,
  “害怕吗?”我轻轻地问她。
  她轻轻摇了摇头。突然她眼中闪过一缕惊讶的光芒,顺着她的视线,我看见了骑在马上的副将。
  
  “父王,他是谁。”我望着那个骑一匹白马突显于堇军中的少年,问着父皇。
  父皇没有回头,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缓缓道:“他是现在堇国唯一的皇子。数年前的那场战争使得我们颜国受到挫败,可也使堇王失去了唯一的一对儿女。而几年前,堇王突向天下宣布他有了一个新的皇子——帝炎。至于他的身世,一直是个谜。”
  
  当堇王对身边的帝炎说了几句话后,我看见他缓缓拔出了一支箭,射向了父皇,但中途被皇兄截了下来。随后,堇军挥舞着武器冲了过来,双方陷入了热战。战场混乱,在乱战中我与父皇皇兄被冲散了,但我一直努力使术苒留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因为我曾承诺过,要保护她。
   我第一次直面战争的残酷,四处是挥舞的刀剑,飞溅的血液,和伤痕累累的尸体。双方都损失惨重。
  “嗖”,视野中一支羽箭正射向与堇军厮杀的术苒。那一刻,我的脑海一片空白。我冲了上去,用身体挡住了那支箭。当那支箭射入我的身体时,我竟感到了欣慰,我终于做到了自己的承诺——保护术苒。我慢慢地倒在了洒落着樱花的土地上。泛着黑色的血液从伤口里流出,双手的指尖在一点点变黑。

  昏昏沉沉中,我隐约听见了术苒在身边不停地呼喊。醒来时,看到术苒跪在我的床边,哭着说:
  “殿下,对不起。”
  我使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手,拭掉了她脸颊上的泪水
  “傻瓜,你不记得了吗,我答应过你哥哥要保护你的。”
  可她的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还有,术苒,对不起,直到今天,我还是没找到术荏。”
  “不、不,殿下,他已经回来了,我看见他——”
  “术苒,”我笑着打断了她的安慰,
  “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你当我的王妃,好吗。”
  术苒趴在我的床边,轻轻点点头,哭得更加伤心。

   这时父皇和母后走了进来,父皇的战袍上溅满了鲜红的血液,它们交融在一起,见证了这场战争的残酷与无情。突然我胸中一阵剧痛,一股热血涌上我的喉咙,吐出了一片带着黑丝的鲜血。
   我感到自己的神志越来越不清醒,恍惚间看到了小时候的情景:我、术荏还有术苒一边欢乐地笑着一边绕着柱子奔跑,术苒在术荏的身后亲切地喊着哥哥,我甚至听到了幼时在杏花树下术苒教我唱的童谣……

   再次醒来后,伤口处已被缠上了白纱,并有一股浓重的草药香。我勉强坐了起来,宫女看见连忙将我搀起,轻道:“殿下,您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我一步步地慢慢走出宫殿。但到门口时,整个皇宫竟都挂上了白色的绸缎,我心中一怔。
  “这是怎么回事?”
  身边的宫女用颤抖的声音说:“大殿下因刀剑之伤过重,不幸去世,您的箭伤是得了解药才能痊愈。”
  我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两位宫女搀扶起我,来到父皇的大殿,可刚进殿门,便有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我看见的,是倒在血泊中的术苒的尸体。
  无数的痛苦汹涌而至,它们翻上我的胸口,渗入我的血液,甚至弥漫在空气之中。
  “术苒,你怎么了,术苒,术苒!”
  我跪在她旁边,不停地摇动着她冰冷的尸体,泪流满面。我不能相信,在我九死一生逃脱死亡魔爪的时候,得到的竟然是最在乎的人离开了的消息。
  她还穿着那身昔日的战袍,但上面已被鲜红的血液浸湿,看不出原有的模样。她就那样躺在我的身边,而再也说不了一句话了。在她的颈上有一道深深的血痕,而最喜爱的峨嵋刺上沾着血散落在身边。
  “为什么会这样?术苒,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我扶着术苒的尸体失声痛哭。那些痛苦在我的血液中翻腾,撕裂,贯穿了我的身体。

  “勋儿。”母后从后殿缓缓走出,步子沉重。
  “母后,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
  “昨晚,有将士看见她顺着歌声到了花园,并跟混入了宫中的堇国皇子见面。”
  “堇国的皇子?怎么会。术苒从小与我一起长大。我肯定,她绝不会通敌卖国啊。您为什么不救救她啊。”
  “孩子,这是宫里埋伏的侍卫们亲眼所见。早朝时,大臣们就要求要将她正法。你父皇本也准备尽力保全她,可谁知她在大臣们的逼问之下竟用自己的峨嵋刺自刎而死。勋儿,你也要体谅你父皇,他已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你了。”

  术苒,为什么,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要去见帝炎,这都是为什么。
  我收起了散落的峨嵋刺,忍着伤痛流着泪轻轻地抱起了她冰冷的身体,走出了大殿,走出了皇宫,来到了那棵小时候我们曾一起玩耍的那棵樱花树边,将她,同我的爱一起埋葬在树下。
  我想象不出,你独自面对死亡时,那是怎么样的绝望和恐惧。我想象不出,你拾起那双峨眉刺抵住自己的喉咙时的情景。我想象不到,陪伴了自己十六年的它却成了毁掉你的工具。
  我默默地跪在树边,看樱花缓缓地飘下,落在那层新盖的泥土上,就像当年轻盈地落在她的肩上一样。突然身上一阵剧痛,低头看见已经愈合的伤口又被撕裂,鲜红的血液从衣服中渗出,一滴滴的跌在花瓣上。跌落,跌落,终于,一滴血液从花瓣中溢出,渗入了松土之中。我凝视着那滴血液,默问道,难道连你,也想去寻她吗。
  除了哭泣和思念,我什么也做不了。耳边不停回响着的是术苒小时候幸福的笑声。下落的雪花中,她如同飘然出世的仙子般旋舞,接着空中的雪花……
  以前的我多么快乐,而如今,却只剩下了痛彻心扉。
  术苒,你去了哪里。两天前,我在死亡线边徘徊,而你在我的身边呼唤,可为何今天,你唤醒了我后,却是我站在这里,为你哭泣。如果可以,我愿意用一切来换你的复生,甚至我的生命。

  当我带着术苒的峨嵋刺出现在父皇面前时,他抬头看了看我,眼神无光。
  “你知道了。”他瘫坐在寝宫内殿的座椅上。低头看着手里握着的那把术剑生前用来杀敌的长剑。可能由于皇兄的突然离世,他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未来充满希望,甚至从他的眼里,我看见了一丝的厌战。
  我没有说话,慢慢地向外走。
  “勋儿。”我停在了内殿门边。
  “父皇已经和大臣商议过了。今天开始,你是颜国的王。”
  我离开了。
  难道术苒,还有皇兄用生命换来的,就是一个我不喜欢的王的位置。

  第二天早朝时,我向大臣们宣布了一个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让所有的侍卫、宫女同我的父皇、母后一起离开颜国,找一个堇军找不到的地方过上平静的生活。
  除了少数的几位将军,几乎所有的文臣都坚硬地表示反对。他们说几天前的那场战败只是兵家常事,颜国可以从头再来。但我已什么也听不进,径直走下了大殿。
  虽然充满异议,但他们只能照做。因为,我是王。
  也许他们不知道,颜国早在术苒父亲战死的那场战争中就受到大挫,军队士气一蹶不振;也许他们不知道,多少年来,只是父皇一直向外做出颜国还很繁荣的假象。
  但我知道,我无意中听过父皇与母后的交谈。我亲耳听到父皇的叹息,亲眼看见父皇的眼泪。

  父皇和母后执意不肯离开,我命十几位忠心的侍卫将他们强行送入了龙辇。在看见父皇乘坐的龙辇渐渐远去后,我手持白刃站在寒风中,看尘土飞扬。我,泪流满面。
  父皇,我是这个国家的皇子,是这个国家的王,我必须与它共存亡。

  我回到了宫殿,仰面躺在床上。思念术苒,思念术荏。为什么你们都离我而去了。为什么你们都放弃了我?你们知道吗,我的生命中若是没了你们,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在这个诺大的皇宫里,我感到了充斥于空气之中的冷清和凄凉。

  或许,现在我就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剑士了吧。我已然没有了牵挂,无论是术荏、术苒,都已经离我而去了,我已经失去了全部。所以,我可以真正的做到无情了,成为全天下最勇猛的人。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或许,我只是成了个杀人的武器吧?不过,没了他们二人后,我的魂灵也已然随他们而去了。从今日开始,我如白刃,白刃如我,我要屠尽这世上所有持剑之人,以祭术苒在天之灵。

  突然,一个黑影冲入我的书房后又冲了出去。
  “谁?”我立刻披起长袍,拿起长剑追了出去。直到樱花林边时,我才追上并挡在他的前面,一把扯下他遮面的黑纱。
  是他。我不禁心里一怔。
  “你来干嘛?”
  “你是二皇子吗。”
  “当然,你不就是堇国的皇子帝炎吗?”
  “是的,其实我是——”
  不等他的话说完,我的剑已经直刺入了他的心脏。
  “其实是你害死了术苒。”我冷眼看着他倒下。
   剑影落下,血溅七步。鲜红血液从伤口喷涌而出。

  当我回到宫殿后,经过书房,看到桌上有一封信。
  亲爱的二殿下——术荏。
  落款竟然是术荏,失踪了很久的术荏!刹那间,一系列的情景在我的脑海浮现。帝炎未说完的话,刚刚掠过的黑影,战场上术苒惊喜的神情。

  我打开了信封。

  亲爱的殿下,我是术荏。很抱歉七年前的不辞而别。当几天前在战场上看见术苒时,我便一眼认出了她。而当我看到一个皇子对她百般照顾甚至为她挡箭时,我就知道那一定是二皇子了。谢谢您几年来对术苒的照顾。
  八年前,国王——也就是您的父皇将我叫到身边,告诉了我颜国的处境,原来自从上一次战争开始,颜国就已经渐渐失去了元气,他希望我能扮成一个流浪的孩子进入堇国,并设法成为堇王最信任的人,以备在恰当的时机继承王位,甚至夺取政权,使得堇国能够归属于颜国之下。我时刻记得父亲受伤死前告诉我的话,侍卫的使命就是保卫国君,为了国君,什么都可以放弃。所以我答应了。
  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国王命人强化我的剑术、马术。在我还没成年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一名出色的侍卫。我时刻谨记国王交给我的重任,终于,我成功地混入了堇国的宫廷,并努力使得堇王信任自己,喜爱自己。直到那一天,年老的堇王召我到身边说,你天资聪慧,不如当我的皇子吧。在那一刻,我真的很开心,因为我明白,我离完成国王交给我的任务又进了一步。
  可在之后的几年,堇王真的待我如庶出。他紧握着并举起我的手向天下宣布,他,是我的皇儿!他为我举办了隆重的成人礼,还把帝国世代祖传的银羽剑送给了我。在接下那把剑的时候,我第一次哭了,我真的把他当成了我的亲人。
  他时常向我提起他曾经的一对儿女,他们是在一场战争中阵亡的,就是夺去我父亲生命的那场战争。每次听到他讲起那场血战时,我都会和他一样痛不欲生。看着面前那位俯面而泣的老人,我真的无法生起一点点恨意。
  二殿下,请您转告国王,对不起。我本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死堇王,但我没有那样做,因为我已然将他看作了自己的亲人。正因为我的软弱才导致了这次大战的爆发,甚至导致了您和大殿下的负伤。
  在战役结束后,我立刻带着解箭毒的草药来到了颜国,并混入了宫中,我躲在了宫殿的房顶唱着小时候母亲教我和妹妹的歌谣,也许术苒也在战场上认出了我,我把解药交给了她。她抱着我哭了,并询问我过得怎样。我知道国王曾嘱咐我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但我还是决定告诉您和术苒,希望你们不必再为我担心。
  这些事请二殿下不要告诉他人,而我也已叮嘱术苒不要与他人提起。
  殿下,请您告诉国王,我会在老堇王去世后继承堇国王位,并携全国子民臣服于颜国之下。我不想让堇王伤心,希望国王陛下能谅解。

  在看完这封信后,我整个人僵住了。信纸悄悄从指缝间滑落。
  术荏,对不起
  术苒,对不起

  这一切,让我难以承受。这辈子,我最重视、最拼尽全力想要去保护的两个人竟都因我而死。

  我换上了干净的战袍,拿出了术荏失踪时留下的翠炼剑和术苒的峨嵋刺,系在左右腰间,来到了花园的杏花树下。
  似乎时间倒转,儿时的一幕出现在眼前,她的微笑,她的起舞,她的一颦一笑,他的冷漠,他的倔强,他的严肃……

  星沉月落
  红日初起
  堇军的喊叫声铺天盖地,都化成了凛冽的寒风向我袭来,我手持白刃,腰系翠炼和峨嵋,锦衣战袍在风中烈烈扬起……
  虽然被十几支羽箭射中,但我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被解脱的轻松。望着天空中那轮初升的太阳,最后一片杏花从我眼前划过,我抚摸着翠炼、峨嵋,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或许,我们可以来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