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4月20日 星期六
霍林宽:哲学的清凉
来源:东北作家网 | 作者:霍林宽  时间: 2013-09-24

     今年夏天的某个晚上,在暑热的煎熬中,我忽然找到了一条清凉凉的河流。于是我纵身于清澈的河水之中,感受着一朵朵有着伟大名字的美丽浪花带给我的无限清新,夏夜的酷热仿佛全然不在,之后的每个夜晚,我都忘情于这博奥的河水之中。
  那是一条发散着习习灵风、氲氲灵气的哲学之河,真理之河。这是这个夏天,美国学者维尔•杜兰特先生送给我的“礼物”。当我从书架上拿起并打开维尔先生的著作《哲学的故事》的时候,我即刻被全身心地吸入其中。很久以来,这是唯一的一本对我有如此诱惑力的哲学著作。我开始重新和那些虽然知道了很久,但却十分陌生的远古的先哲们对话或者交谈,聆听他们那机辩和睿智的侃谈,然后从他们带着痛苦的烙痕甚至是鲜血的痕迹的不同凡响的经历里面,从他们在人类思想的领地上辛勤垦荒收获的果实上面,去寻找先哲们那些惊世骇俗的履历,去探究现代人思想成就后面那艰辛的轨迹。于是燥热的时空开始变得清爽起来,身心在智慧的抚慰下变得那般惬意。
  在普通人眼里,哲学的深奥宛如这夏夜的酷热,当我们期望生存和生命的智慧,因而不得不染指其间的时候,却又在它织满逻辑纤维的文字里面昏昏欲睡,表现出那么多的烦躁和无奈。然而,哲学带给人的乐趣,“甚至连形而上学的幻影也是那般引人入胜。”维尔先生以他流畅优美的文笔,深入浅出的阐述,在《哲学的故事》里面,把人类思想史上那么多深奥难懂的哲学家们的生平和和思想,评书般通俗地介绍给了我们。缕着书中提供的思维线索,我们能清晰地感受到人类从按照神学的方法对事物进行思考,到用形而上学的抽象观念解释世界,再到以精确的观察、假设和实验把事物纳入实际科学的思想发展进程。把陌生的变成熟悉的,对于任何一位学者来说,都是一个艰难的过程,而把一个久远的陌生变成熟悉的,就更为艰难。维尔先生就是这样一位“举重若轻”的哲学大师。他从一位位有着振聋发聩的名字的哲学家们的经历讲起,让你在那些传奇般故事的感染下,在由远而近的人物思想的递次演进过程中,不经意地把脉着人类思想发展的历程。
  我们应该感谢编译了这本著作的出版机构,当崇高的哲学正逐渐被世俗的喧嚣淹没的时候,他们推出了维尔先生的这本著作,让维尔先生杰出的才智,重新唤起人们对于张扬着无穷智慧,帮助人类认识了宇宙、历史和人生的哲学的渴望。读着《哲学的故事》,我们会再一次激动于灵性和悟性的迸发之中,会发现儿时的那些幼稚的记忆正骤然地清晰着、丰满着。在我们模糊或者僵化的意识面前,美妙的哲学正以无与伦比的风采从思维的梯形台上向我们走来。我们会记住这样一个鲜明的事实,人类社会正是沐浴着智慧的恩泽从蒙昧时代走向了成熟,正是充满了智慧的哲学,把我们从无知、愚昧、迷惘的孤岛上解救出来,然后教会我们如何面对生活并走向灿烂的未来。当远古的人们仰视苍穹,期望以神的学说来释解天体现象的时候,是睿智的哲学帮助我们揭开了那层神秘的面纱;当近代学者面对大千世界纷繁的境像争吵不休,在抽象、片面的形而上学的误区里纠缠的时候,是辩证的哲学递给了我们一枝橄榄,把我们的思想从唯心主义的泥潭里打捞上来。而当人们面对生存和生活的困惑无所适从的时候,又是伟大的哲学在我们眼前升起一轮朝阳,使我们的人生有了明确的方向。“只有科学而没有哲学,只有事实而没有价值观和对未来的展望,是不能把我们从劫难和绝望中拯救出来的。”维尔先生告诉我们,真理也许不会使我们发财,却能使我们获得自由。尽管欲望会把我们从思想的天堂拉回到追逐名利的世俗生活中来,但人们对于真理的热爱似乎超过了对肉欲和金钱的追求。我们需要从整体上把握生活的意义,以使自己摆脱日常生活的旋涡。我们需要在有生之年认清生活的真相,以“永恒的观点”看待那些似乎永恒的事物,我们必须学会以微笑面对命运,甚至泰然地面对死亡;我们必须成为完整的人,协调各自的欲望,互相配合,达成一个共同的准则。这“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哲学,是干涸的土地期待的那场及时雨,是乱草蓬生的荒原上烧荒的那片熊熊的烈火,是暗夜过后的那一抹金色的霞光。对于在尘世中忙碌、挣扎的人们来说,对于哲学的任何怠慢,其实都是对于生命本身的亵渎。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为我们带来崇高的智慧。“释疑解惑”带给所有师者的困惑,绝非“学而时习之”就能烟消云散。在哲学这个天才的事业里面,满布着痛苦的荆棘和漫长的历史的坚忍。在维尔先生的笔下,我们看到,正是由于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培根、斯宾诺莎、伏尔泰、康德、叔本华、斯宾塞、尼采们那些伟大的先驱者,为了揭开未知事物或不能确切认识的事物的奥秘,为了诠释事实与经验之间的普遍关系,为了探寻人类社会和生活的真理,面对穷困、孤独、诽谤、邪恶甚至是罪恶的屠刀,无所畏惧,前仆后继,穷其毕生地在那里设问着,论证着,争辩着,抗争着,才使两千年后的我们有了成熟的思想。当我们读着苏格拉底那面对死神的从容微笑,柏拉图为了寻求真理险些被卖为奴隶的经历,斯宾诺莎的被逐出教会,伏尔泰的两进巴士底狱,以及斯宾塞直到四十岁都没有上过学,靠了艰苦的努力大器晚成的那些故事的时候,我们读出的只有悲壮的骑士和剑客的传说,我们体悟到的只有中国古代寓言里夸父追日的那种坚忍不拔的精神。我们真的应该为今天庆幸,因为我们可以在这燥热的夏天的晚上,尽情地、自由地畅游于人类思想的长河中,去感悟和汲取先哲们留下的那些思想的精华,而不必去经历或者体验那些呕心沥血的探索过程。
  夏夜的酷热转瞬即逝,但是思想中的“酷热”却可能冥顽不化,延续一生。那就让崇尚智慧的人们投身于哲学之河吧,让哲学醉人的清凉浸染我们每一根浮躁的神经。而当我们从先哲们的思想里面发现了与我们今天大相径庭的悖论的时候,那就请听听维尔先生的忠告,“让我们倾听他们的声音,原谅他们偶尔的谬误,并满怀热情地接受他们的殷切教诲吧。‘我们还要学会理解和宽容’,老苏格拉底说,别去计较那些哲学老师是好是坏,一门心思去考虑哲学本身吧。认真地审视它,如果它本身邪恶,那就让所有的人都远离它;但是,如果它没有辜负我们的信任,那就追随它、维护它,并尽情地享受它带来的欢乐吧。”因为,“我们之所以显得比他高,是因为他把我们举上了他的肩膀(斯宾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