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形者
 
你陷入镜子的重围
你看见时间停止转动
你看不清哪一个是你
镜子在碎裂之后
繁殖更多的你
那个遁形者是谁？
镜子不会告诉你
镜子告诉你的只能是
变形的，破碎的，叠加的影像
 
敌人
 
睡眠就是安全的
你疑问着
镜子同样是一座坟墓
睡梦中
一个人举着枪对着你射击
谁是谁的敌人
你无从判断
日常生活滋生出来的幻像：
一个头颅被替换成钟表的人
 
不存在的葬礼
 
没有死亡，但你仍就喜欢守夜的状态
你仿佛，是的，仿佛看到一种轻盈在夜晚升腾
没有形状。你和影子合拢成一个人
你的一生时刻敏感着，那些正在丧失的事物
它们在你的内心无法保持完整
你总是在内心里祭悼，虚拟
一场不存在的葬礼——死即新生
 
明智的孩子
 
明智的孩子是一个哑巴。不说话。
目光中的迷宫。耳郭里的喧嚣。
另一个世界，小宇宙般庞大
明智的孩子不说话
世界不会因为他的安静而安静
世界仍旧是世界
但不是明智的孩子的世界
 
现 场
 
在小说《强盗》中
一个老人提前结束了生命
杀人者是我：这篇小说的作者
这么多年，我不知道在小说里
戕害了多少人：我为我的罪孽忏悔
同时，他们的死亡也照亮了
一些灰暗的角落。他们是一种必然
也是一种偶然。我不是唯一的凶手
我的小说不是墓地，墓地是更加广漠的世界
还有制度，还有人与人之间的纠结
现在，回到开头的老人
我这样叙述，他在临死时看到了光
引领他的光，像一根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