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4月26日 星期五
老藤:川西散记
来源:本站 | 作者:老藤  时间: 2013-07-18

    在成都开会,主办方利用周六、周日两天组织去丹巴参观。丹巴离成都大概430公里,面包车却行驶了13个半小时,足见蜀道之崎岖。

    我们先是沿青衣江江边的公路逆流而上,到茶马古道中著名的集散地----雅安。对于雅安,过去只知道刘文辉和他的哥哥刘文彩,这次路过雅安,知道了“三雅”一说,即雅雨、雅人和雅鱼。雅雨,是说雅安的雨总是夜雨,而白天却多是晴天;雅人,则是指雅安因气候湿润而出美女;雅鱼则是指青衣江出产的一种鱼,因为肉质鲜美而广受食客欢迎。三雅总结虽说有些牵强,但还是容易让人记住。在雅安又沿着大渡河逆流而上,经泸定,再到丹巴。一路上,青衣江如同一条躁动的红蟒,在峡谷里滚来滚去,一直到高高的二郎下,这条红蟒才平静了下来。穿过四千余米长的二郎山隧道,我们告别雅安来到属于邛崃的另一个地区。一条隧道,把两地隔成阴阳两界,因为两面的气候、植被、民俗,甚至动物都差别很大。

    与青衣江相比,大渡河则更为凶险,给人突出的印象是这是一条开锅的河,每一滴河水都在咆哮,它又似一条饱受创伤的黄蟒,扭动着躯体,似乎在表达某种狂暴和愤怒,真不知这条河流为什么如此烦躁,难道大地虐待了它不成?在走了全程之后我明白了,大渡河上数十个水电站不就是巨蟒身上的创伤吗?

    司机的驾驶水平不一般,几次险情都化险为夷,破损的山路,艰难的会车,随时会有飞石滚落的水电施工现场,这对司机绝对是一种战时的考验。

   途中,路过著名的泸定铁索桥,但因为赶路,需要归途中再见这座英雄的桥。

   在丹巴,听说著名的王昭君原来是邛崃人,不免觉得自己有点孤陋寡闻,我的印象当中,王昭君的故乡是三峡中的秭归,没想到却出在这里的美人谷,此信息需要考证,回来一查,原来是西汉的卓文君而非王昭君。

   参观丹巴。主要看两个地方,一个是藏民民居—甲居。这是一个隐藏在大山深处的藏民民居,典型的藏家建筑散落在林间,静谧安详,阳光明亮,屋宇白墙赭窗,宛如梦中的香格里拉。这里的山岩不知含有什么矿物,反射出耀眼的银色光芒,使人仿佛进入了一个白银筑成的世界。甲居的藏民融合了汉、羌、党项等民族的特点,在建筑、服饰、饮食、宗教等等都体现出这一点。

   丹巴的另一处看点便是碉楼,丹巴因此有千碉之国的美誉。成百上千的碉楼耸立在山间,把多民族相融合的记忆立体化,的确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站在甲居的山顶,俯瞰千丈峡谷中的大渡河,很有些恐高的感觉,试想,在冷兵器时代,这样的据险而守,就是踏遍欧亚大陆的成吉思汗铁骑也只能望山兴叹,因为整座山就是一座隐藏的城堡,这是甲居没有遭受兵乱战火的原因吧。

   我曾想,曾经强盛一时的西夏王朝为什么在蒙古大军劫掠之后从人间蒸发了?蒙古大军的屠刀不会把整个党项族屠杀个片甲不留吧?面对大渡河两岸密密麻麻的碉楼我似乎明白了,解开党项族去处的密码是不是就在这些碉楼之中呢?

    从丹巴县城出来,沿着东谷去塔公,所谓塔公,其实是一片草原和一座寺庙。草原很美,塔公寺也历史悠久,据说有千年历史,这一点没能考证,这是因为文成公主入藏时,在这里留下了一尊与大昭寺中供奉的释迦摩尼同样比例的雕像,因而有小大昭寺之说。我们进入寺庙,正赶上寺中喇嘛在做功课,喇嘛们个个头带红冠,身披袈裟,每人面前置一木盒,盒中是叶叶佛经。喇嘛分列两排,相向而坐,正面则是两位活佛或主持,他们念经声音洪亮,但很多小喇嘛却不专一,总是用好奇而闪烁的目光偷窥游客。

   从塔公寺出来,我们前往新都桥,入住一家条件简陋的私人旅馆,名字叫新都桥花园酒店。新都桥是一个藏民集聚的小镇,卫生不是很好,每有汽车驶过就会碾起滚滚黄尘,很有点像美国西部大片中的小镇,只是缺少骑马的牛仔和裙裾飘逸的少女。

    这里的藏民喜欢把宗教中的五字箴言写用石灰大写在山岗,也喜欢把经幡插在山坡上,这是藏区独特的风景。

    从新都桥出发,向高高的折多峰出发。一路上,藏民美丽的民居与草原、大山和溪流融为一体,让人目不暇接。骑着自行车的驴友如同佛教里的苦行僧,锲而不舍地骑着自行车在公路上缓缓前行。路旁有接近成熟的青稞田,有刚刚开放的油菜花,让人想起不知春归处的诗句,原来,春天悄悄地藏身在川西高原,在藏家的房前屋后。


    终于到达折多峰,这是汉藏居民传统的分界线,也就是农耕与游牧的分界线。折多峰海拔4298米,站在此峰,可遥看远方的雪山,四周的巍峨群山。峰上,有一处藏传佛教的白塔和一处大大的玛尼堆,白塔和玛尼堆上挂满了经幡,经幡随风猎猎,让山峰更加生动多彩。

   从这多峰下来,便是情歌之都康定。康定在藏语中是两条河相汇的地方。康定城不大,却极为整洁美丽,穿城而过的河流匆匆逝去,到让人们感悟应该放慢生活的节奏,不能让生命河水般逝者如斯。

    康定城的出名,应该感谢命运多舛的吴文季,是这个福建惠安的青年,抗战时期他在重庆青木关音乐学院学习,国民党军远征缅甸时,他被抽调到甘孜一个部队为官兵教授音乐,期间,他到寨子、集市、骡马会上采风,根据民歌整理而成了《康定情歌》。此歌1948年经女高音音乐家喻宜萱唱红,很快走向世界,成为世界名曲,康定也因此而闻名天下。一座城因一首歌而闻名,这是音乐的魅力。我想,甘孜州或康定县政府,应该为吴文季树碑,让人们记住这个创作了情歌却没有情缘,终生没有和有情人成为眷属的音乐家。

    我们驱车去城外的木格措,这是一个著名的风景区,有七色海、瑶池、金沙滩、杜鹃峡、芳草坪、野人海等景观。我们在河边的木栈道上行走,呼吸着原始森林沁人心脾的湿润空气,感到清新惬意。在野人海中乘电瓶船到对面的草原,我遇到了一位藏族老人,老人带着一柄铁质长钳,在草原上采川贝。八月的草原,到处开着叫不上名字的小黄花,一些同样叫不上名字的灌木丛散落在草原上,草原很湿润,有点像湿地,因为很多地方都有泉水涌出。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草原在高处,比草原再高的地方就是不见植被的山峰,那么这泉水从何处而来呢?我对川贝产生了兴趣,希望老人能帮助我挖到川贝,慈祥的老人很愉快地答应了我,带我到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去找川贝。老人弯腰持钳,仔细在草丛中翻找,不一会儿,真的找到了一棵长着细细叶子的川贝,老人的用手拨开腐殖土,果然在黑色的土壤中出现了一枚白色的川贝,我用相机拍下了这难忘的一幕。

    出景区时,我们还是不想坐车,而是选择了步行,沿着奔腾而下的溪流,我们一路走来,很远的路竟然不觉得累,原来,美景是可以消释疲劳的。

    从康定到泸定的路不是很远,公路依然是沿江修建。到达泸定时,天空下着毛毛细雨,这是此行唯一一次下雨天气。泸定是先烈洒下热血的地方,祭奠先烈应该下雨,晴空万里倒是不对了。

    到泸定,要看的就是泸定桥,泸定桥又名安定桥,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始建,康熙四十五年四月初四建城。整座桥由13根粗壮的铁索拦江而成。桥的两端建有桥亭,有石碑、观音阁各一座,分别处于桥的两端。

    泸定桥之所以闻名,应该是1935年5月29日下午四时那场战斗,22名红军勇士徒手攀着铁索,成功攻占桥头,为共和国的成立打开了胜利之门,蒋介石所期望的石达开第二没有出现。这些勇士的雕像和名字现在耸立在桥头公园的山坡上。我们到达这组群雕时,雕像下,一条黑色的家犬正趴在石阶上安睡。

    离开泸定,此行计划基本完成,驱车回成都。再过雅安的时候,我久久注释着高速公路出入口那些茶马古道上背夫的雕像,心情不能平静,一千多年前,李白就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一说,而今天,蜀道依然难行,尤其在川西,走上一遭是需要勇气的,但尽管难走,人们还是要走,因为险以远才致者少,而绝佳之景色,大都处于险远之处。